各處棧橋、石台、古樹邊,參悟石壁的府試考生與破壁人神色不一,看着符膺背影消失在薄霧瀰漫的狹窄上山道中。
這位北丘觀碑一度一馬當先的符氏後人,先是被何文運反,又被陳閬真壓制,最終更是被李不琢擠出前三。以至於被藏蛟譜定為第二的他,看起來已奪得頭甲無望,此時,卻第一個勘破石壁,只在石地上留下五道腳印。
奢吳吞吃了蜉蝣之靈,十二目齊齊閉上。
李不琢遠遠打量着奢吳。
他剛開始開闢氣穴,劍宿初成,法門還不穩固,若像符膺那樣把這些蜉蝣之靈供奉給奢吳,不光北丘觀碑的功夫幾乎白費,多半還會動搖基礎。
「僅以目光就讓符膺使出全身解數才能動彈,它至少已練出了法相,恐怕府試兩百考生聯手都打不過它。」
「但聖人把整個梨山搬入壺天,又收蜉蝣一族守碑,定然不是讓人族獲得碑靈去飼妖的。」
李不琢收回目光,沿着棧橋緩緩走過石壁。
「梨山石壁上的法門雖然精妙,參悟出任何一篇,在現世都是上等秘籍。但我境界不到,若像對待先天境法門那樣取諸般法門精華自創法門,反而會雜而不精。符膺所說的六般法門中,我只需擇其一來參悟,結出識印即可。」
雖說縣試時就能寫下「有想無想」的道論,但李不琢尚還未狂妄到以先天鍊氣士的境界自創宗師法相境法門的地步,畢竟寫出來的是紙上功夫,說出來的是嘴上功夫,實際修持的才是親身體悟。
「這便是猿魔崩山相。」
在山腳東側的石壁停下,李不琢目光一動。
這棧橋所在之處離地約有六丈,而他身前目光所及之處,潮濕的石壁上內凹的石坑中那數萬妖文,就是符膺參悟的法門。
妖魔族類冗雜,妖族文字也百樣千般,極難理解。
李不琢勉強能見形知義,能大致推斷出這些文字含義,但畢竟法相境法門,縱使以當今通行浮黎十六州的文字記載,都極難領悟。再轉換一重,難免錯失原意,如此一來,參悟難度又更高。
「這法門原來是朱厭所創。」
法門前兩句簡單的序言,寫明了創立法門的大妖身份,乃白毛赤足、身高數丈的上古猿魔朱厭,若單論肉身力量,縱使聖人也不能與之相比。
「如瘋似魔,凶意滔天,這猿魔崩山相是一等一的爭殺法相,但對人族而言,卻不利於修行領悟。」
李不琢搖搖頭,負手離開此處。
妖、神、聖賢、魔、五行、陰陽。
「大威天龍相……」
「六欲天魔身……」
「化鱗相……」
李不琢看過諸般法門,都錯身而過。
忽然,在一處石壁前停下,面色訝然。
「東君乘龍相?」
只見身前,離地三尺的石壁上,一篇石刻被藤蔓遮掩,隱約露出的五字便是「東君乘龍相」。
李不琢上前撥開藤蔓,又見到這石刻只有一半,法門殘缺不全。
「難怪生了藤蔓,破壁人也沒清理,原來是這法門不全。」
李不琢放開藤蔓,轉身向山門方向走去。
「小心,奢吳兇悍得很,之前有幾人都被它擊傷了,若尚未勘破第一道石壁,還是謹慎一些為妙。」
剛靠近山門,便有一個中年破壁人擋在李不琢身前,善意道。
「多謝提醒,我自有打算。」李不琢笑了笑,繼續走近山門。
中年破壁人暗暗皺眉。
昨日他親眼見證了李不琢破七十二碑,是以今日在梨山石壁下,對李不琢多有關注,知道他入梨山後還沒開始參悟石壁法門,這才出來提醒。
但李不琢怎麼置若罔聞?莫說參破七十二石碑,就算參破七百二十石碑,憑他先天境的鍊氣修為,也擋不住奢吳隨手一下。
正要再勸,李不琢已走遠,邊上的趙伯揚搖頭道:「能勘破七十二道石壁,有些傲氣倒也正常,唐兄何必多管?你我雖以前輩自居,在他看來,你我多半只是被困在此處多年的破壁人,未必被他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