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前幽州狀元的後輩,白游紈絝之名遠揚,能在近四千考生中脫穎而出進入壺天已出人意料,眼下又是第一個接近壺君亭的人,理所應當受到了頗多關注。
眾目睽睽之下,白游臉色發白,玉針貫穴之處劇痛無比,勉力挺着身子,不讓腳步過於踉蹌,對亭中的壺君行禮,朗聲道:「學生願第一個答題。」
眾府試考生見白游這模樣,當即議論道:「怎麼他還沒答題,就成了這幅模樣,難道是在梨山山腳破壁時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
有明眼人猜測道:「興許是他答題的法子要損耗精元,才把自己弄成這模樣。」
馮開遠遠看着白游,神情有些複雜。當年白益害馮鷹斷臂鎮守邊關,馮開對白家人可謂痛恨至極,卻沒料想,馮鷹回幽州後,竟與楊煉那大奸之輩車上了關係,這卻讓馮開一時犯了難。於情於理他都是馮家人,卻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自然不肯馮鷹與楊煉同流合污。
如此一來,馮開對白游的敵意也不似在縣學中那麼強烈了,眼下半年不見,只見當初縣學裏玩世不恭的白游,不由覺得有些陌生,心想竟也會露出這種破釜沉中的表情?真是奇怪,不知為何,他竟只覺白游真能讓通過壺君的考驗。
掃了白游一眼,壺君點點頭道:「可。」
白游深吸一口氣,走向亭邊他觀察許久、留存生機最多的一株梨樹,緊接着又摸出十根玉針,這十根玉針,皆有肉眼難見的細線連接着插入他各處要穴的另十根玉針。
來到梨樹前,白游細細端詳着梨樹,掐動手訣,緊接着便將十根玉針漸次插入樹身。
待第十根玉針插入樹身,白游渾身一震,渾身精氣都順着那十處要穴泄出,被玉針導引,注入梨樹,只瞬息的功夫,他面色便蒼白如紙,神色憔悴,原本風度偏偏的俊朗少年,眼下像是老了兩歲。
眾人的目光卻不在白游身上,而是齊齊看先梢頭。
只見微垂的枝椏微微挺立起來,一顆不起眼的花苞如逢甘露,膨脹生長,緩緩綻開。
白游見狀毫不猶豫收手,撐着樹幹喘息了片刻。只是片刻的施術,他就已疲累不堪,仿佛產好幾日未曾合眼,胸腔里更是一陣發虛,不顧旁人目光,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糖豆似的往嘴裏倒了兩粒吞下,閉目歇息了好一會,才抬手指了指樹梢頭那一朵盛開一瞬,又枯萎落地的梨花,看向壺君,虛弱道:「這樣可算過關了?」
壺君看着白游,嘆道:「你這麼拼命,若不讓你過關未免太不近人情了。」這梨樹雖只活了數息時間,但我出的題也只是讓梨樹成活,沒限定時間,也罷,算你過關。」
「多謝壺君。」白游神色疲憊,眼圈黑咕隆咚,心中卻是大喜,他不求名列前茅,只求能在三十五舉子中有一席之地,眼下搶到了首位答題的機會,他能留在這三十五人中的機會又高一成。
緊接着白游向壺老告退,眾府試考生再度議論起來。
「花開一度,梨樹瀕危當真成活,竟判他過關了。」
「就算只是花開一度,這術法也絕不容小覷,你看白游施術過後的模樣,恐怕損耗不小。」
其實在白游之前,早已有眾多考生躍躍欲試,只是都不想當第一個試水的,若非白游,恐怕都仍在觀望,眼下白游破了第一針陣,方才觀望的考生不由有些後悔,若早知在讓梨樹開一朵花就算通過考驗,他們豈會讓白游搶到這第一陣的機會?
白游一走,一些觀望的考生也不再觀望,紛紛接近壺君亭。
只是,白游過後,接連四個接受考驗的府試考生都未能成功。
直到第七位出手的墨家考生在壺君亭前,接着便引壺老去看他耗費大半日,在一株梨樹梢頭雕鑿出的,與真花一般無二的一樹梨花,風來之時,花瓣亦會輕顫。
對此,壺老給出評價是:「這一樹梨花雖死,但足以以假亂真,可以過關。」
上梨山山頂的考生數有兩百,這一日有四十餘人在山頂嘗試讓梨樹復生,成功者僅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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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琢盤坐在梨樹下,若有所悟,望着眼前梨樹。
這一日,他仔細回味驚蟄神術,已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