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靈官衙正堂,李不琢把當初張金岳如何叫人設伏偷襲自己,自己又如何用瞿蘭蜂找到了張金岳滅口的證據,這一應經過都交代出來。
那封從張金岳胃中發現的信也拼湊出來,還能辨認的字跡里,可以看到「黑油」「浮晶」等字樣,黑油是比火油更珍貴的燃料,而浮晶又比黑油珍貴,外表如同冰晶,核桃大小的一顆卻能抵十斤黑油之效,采於甘淵極寒之地。
若說黑油是限售的資源,浮晶便是與機關臂和火器同等的絕對禁售物,地位十分敏感,若龍雀的動作跟浮晶有關係,只要查出近來幽州的浮晶有何異常動向,就能把龍雀的尾巴再揪出來一分。
李不琢已知道其中兇險,雖想到了這點,但沒主動說,只等着他人發聲。
曹延沉吟一會,卻放下信箋說:「這信箋真假還未定,若貿然去查,恐怕又中了龍雀的圈套。」
曹延說話時,眾人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向李不琢。
李不琢沒多想,以為自己從伏擊中存活,又找出張金岳這個內奸,眾人是在徵求自己的意思,便說:「張金岳不會想到我能找到他,所以這信一定不是他提前準備好的,他寧死也要毀了這信,可見其中內容牽連不小,當有一查的價值。」
「你說張篤事是內奸,他就是內奸嗎?」
正堂里突然有人道。
李不琢還以為說話的人是姚順之,扭頭一看,卻是新封府神咤軍駐河東縣七十二營游騎將霍先。
神咤軍直屬左右禁神咤司管轄,不屬於河東縣體系,所以一直以來,霍先所轄的七十二營五百精兵對河東縣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妖患不甚關心。
但自從那日河東縣青口巷着實出現了龍雀的蹤影,甚至這幫反賊還囂張至極地屠戮天宮差役,霍先也終於無法置身事外。
此時,他便冷冰冰看着李不琢,毫不掩飾懷疑的神色。
…………
接觸龍雀的案子後,李不琢先是在陽茱巷外夜約張金岳時被算計一次,好不容易查出龍雀埋在河東縣的一處暗樁,卻沒能留下活口,只得到一張語焉不詳的紙條,按這紙條去伏擊,卻被龍雀反殺己方二十人,他也是險險生還。
險死還生一回,得到的仍只是一絲端倪,卻被這吃飽撐着沒出過半分力的游騎將當眾懷疑,李不琢深吸一口氣,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霍將軍從軍幾年,殺敵幾何?」李不琢問。
霍先一愣,不知李不琢為何突然轉移話題,邊上的親隨道:「霍將軍四年前官拜游騎將,可惜天下大統,連剿匪伐盜都沒去處,不然以霍將軍的兵術,殺敵何在話下!」
李不琢深吸一口氣:「我在滄州從軍二年斬異人首級二百三十具,此事赤天宮中可查,與霍將軍做的事一樣都是捍衛黎民安定,怎會事敵從賊,請將軍不要在妄出誅心之言。」
霍先見李不琢面色凜然,不由怔了怔,懷疑的神色稍淡了些,沒繼續說下去。
這時候卻有別人說話了。
「霍將軍說的不錯,張篤事出身清白,在河東縣任職篤事十三年,怎麼可能是反賊,照你所說當初他早知道你發現了龍雀的線索,若他真是反賊,怎麼可能不將你滅口?切不要跟我說,憑你坐照境的實力,龍雀竟會拿你沒辦法,況且在宗匠偃師機關甲下,你怎能活下來?」
右功曹王端目光炯炯看向李不琢,這番話是他斟酌猶豫了許久才說出來的。
不出他所料,李不琢面對這問題卻沒能答上來。
這問題李不琢確實答不上來,先說那偃師機關甲為何沒殺他,這事他自己都不解,而張金岳為什麼只算計他一回就收了手……難道跟這些人說「反賊張金岳說惜我之才,所以不殺我,反倒在我找到他時自盡了」?
這說辭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忽然間想起張金岳臨終前的話,李不琢環視一圈。
包括曹延在內,眾人眼中都滿是提防忌憚。
他感到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
「縣中二十天余精兵,加上鑄煉司八名秉甲戈士,護衛六人,按你那紙條上的消息反埋伏前朝餘孽,結果如何?」王端直直看着李不琢,「結果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