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琢從山頂歸來,眾村民仍在龍骨水車處等待,請李不琢給這處水源取名題字。
李不琢拔劍一揮,於山壁上鐫下「龍骨飛泉」四字。
次日,李不琢帶着祭品走上句芒山,看着短短半月便煥然一新的酒瓮子村沒。
一渠活水自十里外句芒山南麓遙遙而至,銀練般流經酒瓮子村,沖刷帶動李不琢令農戶建造的第二個水車,只待開春,便可灌溉兩百畝良田。
冬日,水車運轉之力,亦能帶動渠邊坊中石磨,還可帶動劈柴機關。
「如此一來,日後便可年年豐收,而今河東縣人心惶然,但天宮不會放任龍雀胡來,此事終解,到那時此地又能吸引許多人來此定居。」
「此地非水陸津要,我探查多日,也不見珍貴礦藏,要形成城鎮,有兩條路,一是等酒坊發展壯大,二是為句芒神祠傳播香火,凝聚信徒,但後者恐怕會觸及天宮律法。」
「但日後如何發展,我不需多管,收入能供上修行消耗便已足夠。」
心中盤算着,李不琢來到山巔。
提着羊頭、五年秋露白進入岩洞。
這回李不琢帶了酥油燈,擺在洞中,見到洞壁上有個突出的耳狀凹坑,上面插着朽爛的線香細棍。
李不琢把羊頭在骨架前,斟上一盅五年秋露白,才走到洞壁凹坑邊,插上一根線香點燃。
一點紅芒初現,青煙裊裊升起之際,句芒青光氤氳的身影出現在骨架下,靈形已穩固下來。
他看向洞壁的香坑:「那是以前尋道的鍊氣士留下的,可惜當時句芒山四野都是大澤,無人居住,他離開時,也沒找到別人為我供奉香火。曾承諾每三年會過來一趟,也沒了音訊,多半是死了。」
興許因為百年沒與人說話,這位木帝顯然變得有些話癆,逮住機會,就要解釋一番。
「大神怎麼沒教他些防身的術法?」
李不琢將羊頭擺在句芒面前,看他微眯起雙眼長長吸氣,問道。
「神法怎是誰都可以學會,又豈是誰都能動用的?待過幾日我靈形再恢復三分,演化給你看看,你便知道了。不過五百年前倒是有個叫趙長青的,竟真學去了我一招半式,但他信誓旦旦答應為我建立神祠,廣納百萬信徒,卻也再未過來。」句芒看着羊頭長嘆。
「長青真人?」
李不琢一挑眉,這位可是載入了小道藏中的大能,當年深秋在姑射山上和大儒論道,對方說着我不見花時此花與我心一同歸寂,這位真人坐在半山腰的六角亭中,直接往外灑了半杯茶水,催開一山梨花。這樁花開頃刻的公案,被各類誌異至少書寫過數十個版本。
「原來止於真人嗎。」句芒搖頭,「此人多半是有入聖之心,怕我和他搶奪香火才毀約的。可天下眾生何止億萬,他怎的如此小氣,你說是不是?」
按小道藏所載,趙長青雖未入聖境,卻已是大宗師中絕頂者,有半聖之稱,行事逍遙灑脫,怎會是毀諾之人?
李不琢心念一動,劍道種子便開始推演原因,卻心神一震,神識火種陡然潰散熄滅,過了幾息時間,才凝聚起來。
「怎麼沉默了,難道你是趙長青的弟子,不敢說他壞話?」句芒問道。
「有理,趙長青的確小氣。」李不琢回過神來,順着句芒的話便回答。心中暗道,一位半聖和遠古大神的事,他嘗試推演,果不自量。
「你可是如他那等小氣的人?」句芒又問。
「這是村里最好的羊頭。」李不琢指着句芒身前。
句芒哈哈一笑。
「不錯,你的確不是他那樣小氣的人,至少你已開始為我建立神祠了。」說着扶正頭上高冠,看向地上的羊頭,「我已用完了,請拿走吧。」
李不琢一看,熟羊頭已表皮灰白,邊上那壇酒也仿佛變成了水,不再有半點酒香。
過去移開放羊頭的盤子時,李不琢瞥見地上有些凹痕,定睛一看,是些字跡:
長青子曰:「余聞上古聖人,論理人形,端絡經脈,會通六合,各從其經……四時陰陽,盡有經紀;外內之應,皆有表裏,其信然乎?」
木帝對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