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馬疾馳,馬鼻子裏粗重的呼吸在星夜下噴成濃重的霜氣。
這匹赤鬣駒本是那百獸莊二當家的坐騎,比李不琢那匹黃棕馬無論耐力還是速度都快很多,此時先是從句芒山腳趕到河東縣,又從河東縣疾奔出七十里地,馬身上雖已出了一層濕漉漉的重汗,但仍是精神十足,不見疲憊。
不多時,便進入一片曠野,四野薄雪覆蓋下衰草連天,幾聲夜梟呼號攝人心魄。
李不琢背掛鐵胎大弓,手提白蠟木長槍,腰藏利劍,風刀一刮,天上飄下鹽粒似的細雪,打在臉上十分割人,李不琢眼都不眨,一抬頭,目光鎖住三里地外。
鳩山山腰那片連橫成片的寨子在雪夜中如匍匐的惡獸,亮着一片片狼眼似的燈火。
李不琢一勒韁繩,唏律律一聲,赤鬣駒陡然剎住,激起大片雪花,李不琢深吸一口氣。
「綠林有綠林的規矩,殺村民,搶女人,都是犯忌。如今又不是亂世,好一個百獸莊,竟膽大如此,難道真能預料到縣裏不會派兵,才敢這麼囂張?他們既然知道酒莊已非姚氏所有,難道就打聽不到,酒莊是我所有嗎。」
「是不怕我報復,還是沖我來的?不論如何,他們沒料到我有飛劍,此刻消息沒傳回莊中,與其等他們反撲,不如此刻斬下賊首!」
掛槍於馬腹,李不琢取弓在手,雙腿一夾,赤鬣駒嘶鳴疾奔!
片刻,便接近百獸莊兩里地。
李不琢目若犀燭,利劍般刺透雪夜下的山林,遠遠望見莊子門口哨樓上昏昏欲睡的看守。
一摸馬腹,從箭囊中拿出一枚白羽箭,李不琢舉弓一拉,鐵胎弓弓成滿月,倏忽間,白羽箭當空射出,勢如落星逐月!
二里外,那哨樓上的看守昏沉中只聽頭頂傳來尖銳風聲,連忙醒神,剛一抬頭,白羽箭從天而降,連根沒入頂門!
這看守身子一晃,便轟然倒地,另一邊哨樓上的看守聽到動靜,剛要出聲呼喊,又是一箭!將他的呼喊釘死在喉嚨里。
二里外,李不琢放下鐵胎弓,躍身下馬,隻身撞入山林。
鳩山上,百獸莊大當家石橫站在屋外,遠遠眺望山腳,冷風呼嘯,雪林之中突兀飛出一群驚鳥。
他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男人訝然揚眉:「飛鳥出林?神機制敵經所言,此乃凶兆!」
…………
「百獸莊往年行事應該不算跋扈,不然樹立太多死敵,莊中防守怎會如此疏漏。」
李不琢在莊子門口頓足,抬頭一看,那削尖的木樁圍出的高牆中央大門兩側的兩座哨樓上,兩個被射殺的看守一個匍匐在欄杆上,一個被釘在樓柱上,死得不能再死。
哨樓中金鑼靜靜懸掛着,不會再有人敲響。
這兩人死去,莊裏也沒其他動靜。
李不琢進入寨中,寨周民居錯落,和一般村莊沒兩樣,有的民居中現在仍亮着油燈。
「阿娘,燕子什麼時候來啊,我想聽你唱小燕子了。」男童撒嬌道。
「好好,阿娘給你唱,根兒聽着啊。」女人輕聲唱着童謠,「不吃你穀子,不吃你糜子,在你房檐下~抱一窩兒子~根兒,來年開春燕子又要回來了,你可要乖乖的。」
「娘,我才不乖乖的,我要騎馬射箭,開春後、秋收後,跟着二叔三叔他們出去幹活,那才威風呢,二叔說了,男兒就是要別人怕你!沒殺過人的,算什麼男子漢啊。」男童奶聲奶氣中透着股戾氣。
「別聽你二叔瞎說……」
屋裏傳出娘倆對話聲,李不琢心道任何孩子在這地方長大,都會變成土匪胚子啊。
隱匿身形,李不琢向寨子深處走去,片刻後,見到兩個穿獸皮衣的男人帶着兵刃,向寨門方向走去。
左邊的男人說:「看時辰都亥中了,怎麼那兩個還沒找咱們換哨,真有這麼好心讓咱們歇着不成?」
右邊的男人鼻子裏哼出一聲:「多半是在哨樓睡着了,也虧得他們厲害,這大冷天,就不怕凍死呢。」
左邊男人點頭:「得虧二當家不在,大當家練武,愈發不過問寨中事務了,這兩日莊裏來了貴客,大當家更是整日陪着那位貴客,他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