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元拉下了臉說道:「張僉事在詔獄中呆了快10天了,都沒想清楚自己罪在何處?陛下命你去順義是去做什麼的?」
張道浚額頭微微沁汗,雙手撐着地面說道:「陛下命罪臣去往順義督促耕者有其田之策的實施,並收集順義士民對這一政策實施後的反應。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罪臣所收集的消息都當即發往京城,並無隱瞞啊,還請公公為罪人分說一二。」
徐應元搖了搖頭說道:「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呢?陛下讓你去督促耕者有其田之策的實施,你督促了嗎?蹲在縣城不出,這也叫督促?
陛下讓你收集順義士民的反應,你報上來的卻全是士紳的反應,民在何處?需知道你做的可是錦衣衛的官,不是士紳們的官。連這點都想不通,你還當什麼官?」
張道浚終於感到自己有些汗流浹背了,他趕緊為自己辯解道:「罪人並沒有惘顧聖意,罪人只是認為葉柒做事實在過激了些,把整個順義士紳都得罪。
士紳者秀民也,我大明自開國以來,都是皇權治縣,士紳治鄉。葉柒行事肆無忌憚,罪人是怕順義士紳不堪受辱,鬧出事端來,導致京畿震盪。罪人對於陛下一片赤誠,絕無半點他意啊。」
徐應元放下了架着的二郎腿,雙手扶着膝蓋,身體前傾盯着張道浚的眼睛說道:「你怎麼想重要嗎?重要的是陛下怎麼想?錦衣衛是什麼?是陛下的鷹犬。
你什麼時候見過,主人會養一隻不聽話的鷹犬了?順義士紳想要鬧事,你就應該把他們掐死在露出苗頭之前。否則陛下讓你去順義做什麼?當泥菩薩嗎?」
看着張道浚臉上汗水直冒,身體也在微微發抖,徐應元才滿意的坐直了身體繼續說道:「葉柒就算是做事魯莽,好歹也是想着替陛下辦事。那麼你在順義,又替陛下辦成了什麼事…」
徐應元的話字字誅心,張道浚自然能聽得出,這話語背後蘊藏着皇帝對他的憤怒。
正當他驚恐萬狀,不知應當如何解脫目前的困境的時候。徐應元覺得對他施加的壓力已經差不多了,於是話頭一轉,語氣變得溫和的說道。
「不過陛下念及故張尚書忠貞不屈,看在故張尚書的面上,先把你這次的懲罰暫且記在賬上。若是下次依舊辦事不利,到時再兩罪並罰。」
張道浚聽到這裏,心裏才放鬆了一些。皇帝所言的故張尚書,不是他的祖父張五典,而是他的父親張銓。到了現在還需要依靠父親的名聲挽救自己,這讓張道浚感覺又羞又愧。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趕緊叩首謝恩,並向徐應元賭咒發誓,只要陛下有什麼差遣,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徐應元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後,對着他不在意的說道:「你也不必着急,先回去好生修養幾天,自然會有差事安排給你。」
說完之後,徐應元便喊來了管理詔獄的錦衣校尉,命他打開了獄舍,釋放了張道浚。
武英殿外,新上任的刑部尚書袁可立,正等着候見皇帝。年已66歲的他依然筋骨健朗,他拒絕了武英殿屬官請他進入東配殿等候的邀請,而是站在了東配殿的廊下打量着這處宮室。
成祖好武,常常在此同武將們商討戰事,因此常抽空在武英殿內召見大臣商議國事。而後世子孫長於深宮內院,喜文厭武,就把議事場所移到了文華殿,武英殿也就漸漸荒廢了。
到了天啟時,武英殿已經成為了千秋節時皇后接見命婦的場所。而平日裏則成了安置侍詔畫畫的宮廷畫室了。袁可立任官生涯中來過此地的次數不多,但是猶記得當時記憶中武英殿的清淨和衰敗。
但是今天他眼中的武英殿卻已經大不相同了,院內的雜草被掃除一空,還種上了幾處花木。
主殿前方的東配殿,成了皇帝的秘書處及官員等候接見的候見室。而他對面的西配殿,則成了五軍都督府總參謀部和兵部派遣官員的輪值處。
武英殿前的院子內,總能看到捧着文件的官員們進進出出,一副忙碌的樣子。顯然這些掛着牌子的辦事處,並不只是一個虛名而已。
從眼前的這一切可以看得出來,外面流傳關於崇禎皇帝,不慕聖學,不理國政,喜好奇技淫巧以為娛樂的傳聞,並不是什麼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