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允彝冒着風雪走出宮門的時候,京城城東朝陽大街西頭錦帶胡同內的一處酒樓內,卻正是漸漸熱鬧起來的時候。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處李氏酒樓是一座極大的四合院,院子的中心是一幢三層木樓,木樓南北兩側是數個可供住宿的別院,木樓東側是停放馬車和牲口的前院,木樓西側則是分隔開的三個較大的園子。
中心的木樓分為內外兩層,恰似一個回字。木樓的最中間是一個青石搭建的平台,也是樓內白天採光的天井。過去在這樣寒冷的冬天,為了保暖便只能犧牲採光,使用天棚和棉布帘子將天井封閉起來,這樣一樓的大廳就顯得極為黑暗,並不適宜待客,冬天也就成為了酒樓的淡季。
不過隨着京城玻璃產業的發展,今日大塊的半透明的毛玻璃價格已經極為低廉,平常人家的門窗都已經可以使用玻璃取代舊時所用的窗紙了,這間酒樓的少東家顯然是一個喜歡新鮮玩意的,於是便將樓內的門窗、天棚都換上了玻璃,使得即便是這樣的雪天,樓內的光線也並不是那麼的黑暗。
再加上樓內各處木柱上懸掛着的煤油燈,這一樓的大廳內的光線反而比外面亮堂的多了。大廳各處還有數個取暖用的大煤爐,爐上不僅燒着大壺的茶水,上方還有一個用鐵皮打造通向樓頂的煙囪,用於排出煙氣。這使得大廳內即暖和又乾淨,也讓這間名為春水樓的酒樓成為了附近居民、士人在冬日最喜歡用於消磨時間的地方。
和其他地方的酒樓、茶樓有所不同的是,李氏酒樓的大廳內並沒有安排招攬顧客的說書人,但這裏卻也並不是一個安靜的地方。在一樓大廳的北面,雖然佈置了一個高約三階的木台,可是站在這木台上的卻不是什麼說書人,而是一個個來自大江南北的士人。
這些士人站在木台上可不是為了講什麼故事,而是就朝堂上的現狀及國家頒發的政策,發表自己的看法。靠近這木台就坐的,也大多是未入仕的士人和一些低階的京城官員。台上的士人若是說的頗有見地,下面這些聽眾必然會為之鼓掌叫好,當演說完畢的士人下台時,就會有人上前結交。可若是說的都是毫無新意的陳腔濫調,那麼底下的聽眾也就自顧同朋友聊天,懶得理會台上人員的演說了。
這種士人之間新的社交方式,不僅給這間酒樓帶來了極大的人氣,也令的這間酒樓脫離了一般性的飲食娛樂行業,成為了京城極為出名的一家政見言論交流發表場所,也是外地士人入京後必來報道的幾處地方之一。
這樣的政見交流方式自然不是這家酒樓東家創造出來的產物,而是這間酒樓少東家仿效燕京大學辯論堂的操作方式,加以模仿建立的。
這位少東家之所以會想到這樣一個點子,除了他本人就是燕京大學辯論堂的愛好者,每周必要前往燕京大學二、三次傾聽學生們的辯論,以廣博自己的見聞之外,他同樣也看到蘊藏於其中的機會。
燕京大學所創立的辯論堂,雖然給於了學生和外地士子們一個辯駁明理的場所,但是辯論堂內所使用的課題,大多以自然科學為主,並禁止對國家政策及朝廷官員進行質疑,這也就使得外地的士子很難在辯論中出彩,也很難把自己的學問和政治見解聯繫起來,畢竟這終究還是燕京大學為本校學生準備的場所。
於是,這些外地入京赴考的士人,迫切的需要一個由他們主導發揮的這麼一個演講交流場所,以方便將自己的名聲在京城傳播出去。如果說科舉是入仕的獨木橋,那麼名聲就決定着這些士人今後在仕途上能夠走多遠的關鍵。
甚至於,即便科舉連續不中,但自家的名聲能夠為天下人所聞的話,下一次考官也要顧慮風評而讀一讀他的文章,也就增加了這些名士的錄取概率了。
當然,京城之中類似於這樣提供給士人發聲、交流的場所,並不僅僅只有李氏酒樓一家,但是在外地士子中名聲最大的,卻只有這裏。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一是因為能夠租住於酒樓附近的外地士人,基本都算是在家鄉頗有財力和聲望的世家之子。畢竟能夠在京城內城租借一套或是一間房間住下的,一定不會是什麼貧寒士人,而東城更是權貴之家雲集之地,除了少數地段之外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安家立戶的。所以想要在東城借住,不僅要有錢還必須身家清白,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