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裏走住着一個魔鬼。
遊戲還在繼續,骰子的聲音叮噹的響着。第二個人轉動的手。
第三個人
第四個人
當老八奄奄一息的時候,阿金趴在老八的耳邊悄悄地說,網站我舉報的,你猜我為什麼放過你?就為了今天啊。我老婆失聯了,你知道在哪嗎?」
老八氣若遊絲的說:「不知道。」
阿金又說:「你不用幻想酒叔會救你,我也剛知道酒叔是我們家很多年前出去的叔叔,你是酒叔用來替我擋槍的那個人。
自從老八消失以後,酒叔就宣佈以後有阿金接管他的位子。酒叔手下的人也知道阿金從此以後就是這馬邦線上的二當家,但不知道為什麼。
「呵呵阿金…你這個野種!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在哪!」老八笑起來,嘴裏吐出一口帶血的痰。
「沒關係,我知道,她死了。我給她報仇就行了。」阿金輕聲說。
「兄弟,我送你一程。」阿金的刀在張凡喉嚨處划過,老八終於不動了,即使死他也無法為自己贖罪。
「垃圾,就應該死在垃圾場。」
火鍋宴結束了。
不久,阿金接任了新龍頭。
在一次接任會議上,會議室起火了。
那些人想跑的時候才發現門窗已經被封死。
「沾了血的手,誰也跑不掉。」
啊金站在門外說。
酒叔並沒有怪他,甚至早已安排好阿金可以回去對接的路子。
「我造了一輩子孽,如果你能做點好事,也算贖罪了。」酒叔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說。
阿金髮現他老了,真的老了,鬢角已經斑白了。
「張三的事你做的沒錯。我知道他的一些小動作,他不該動你家人。算起來還是我欠你的多。我走了一輩子貨,最開始也知道什麼是對錯,也想過給回去帶你過好日子的。可慢慢的,就走到了這一步」
酒叔聲音越來越微弱,慢慢閉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阿金沒救他,他也不相信酒叔這樣的人死到臨頭會覺悟,任憑酒叔也在火消失里。
王金水講述這些的時候看到陸葭不忍心的表情,又給她一記現實科普:你不用同情他們。我再給你講述關於另一個人的故事。
王金水在那邊期間,認識了一個叫三毛的人。
三毛對他說:「二十萬可以賣掉一個人。」
三毛是意外去了那邊的人,說是意外只是他人生之中的意外。而對於獵人來說,他幾乎是必然的。剛開始一姑娘和他網戀的時候他就是落入蜘蛛網中得蝴蝶。戀愛久了姑娘說幫他介紹工作。剛開始他還能每天賺幾百、幾千,甚至隔幾天賺上幾萬。他覺得自己簡直掉進了幸福的河裏
這種幸福感讓他產生錯覺,以為自己可以走上人生巔峰。對方極力安利他讓他去總公司,並且公司會把出去的一切事都安排好。包括機票、吃住行程等一切費用。
三毛到了那邊發現公司真的很強大,一個老闆下分一系列總經理,每個總經理都註冊一個小公司,下分不同數量組長,每個組長下帶幾個小弟。這種金字塔式系統化的管理,組織嚴密、流程清晰,果真是高智商老闆才能管理明白的。
幹活的人業務能力不夠會被賣掉,比如回去一趟費用花了三萬,他會以五萬價格被轉手賣掉。到了新公司業務能力還是不行,新公司又會轉手加價把他賣掉,比如十萬八萬。繼續轉手下來他能被賣到二十萬。
如果想脫離,OK,先把欠的錢還清。欠了什麼錢呢?老闆帶他出來,吃了機票吃住用,還會加上「空氣損耗」、「地板磨損費」之所以要這麼多,就是要把賠的錢賺回來。畢竟不是按照正規程序出去,偷度總要有特殊渠道去辦理的
結果費了挺大勁買來的雞卻不能下蛋,公司方面從財務到老闆和人事都會意見很大。三毛被逼着簽下老闆五十萬。不簽?那下一步真不知道就被麥到哪個隱秘的地方,等待他的將是未知命運。
三毛為了活着,終於學會了「業務能力」。後來自己幹了,怎麼自己乾的,我不清楚。也沒有再問。總之,他最後免於了被當作一隻不下蛋的雞被賣掉的命運
三毛說:在那邊你最需要提防的不是土著人,而是本族人。因為土著人不會賣你,而且本族人卻會賣你。
這很諷刺,我卻笑不出來
陸葭聽到這裏產生難以言喻的複雜心裏,她一直以為神明的慈悲可以挽救眾生。從孔子行教化治世人,這世界總會變的。從原始人矇昧野蠻廝殺爭奪食物,到現在文明面孔下另一種掠奪,看起來進化了,實質上仍舊一樣
草原上如果有一隻鬣狗受傷了、或者致死,其他鬣狗會群起分而食之。我一直覺得這種生物又醜陋、又噁心。並且不止一次的覺得某一部分人也如同鬣狗一般
資本家農奴制以剝削勞動力榨取剩餘價值,三毛的老闆不過用另一種方式逼迫這隻自投羅塘的蝴蝶去賣身為奴。本質上,都是剝削。與過去不同的是,農奴沒有機會選擇命運,而今天人們只要足夠小心謹慎,應該可以避免淪為奴隸的命運。
以現代文明的道德角度去看,和三毛的老闆一樣的族人都毫無人性可言;可理智客觀的以社會進化來說,剝削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以更隱秘、更殘忍的方式仍舊在進行着。這些老闆手裏持有幾十億、幾百億的資產,或者皇帝一樣的生活。他們自由自在的不受任何道德約束,唯一需要避開的就是族人的法律制裁。但,他們願意付出更巧妙的代價,就是永遠身居外族,不回祖地。財富是他們永恆的追求,而這些財富,都取之於內地的族人
不知他們是不想回家,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們永遠也喚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對於一個不想回家的人,即使北斗星懸在頭頂,也仍舊是野外迷路的人。
當我們走在地獄的路上,左邊是深淵,右邊,還是深淵。
陸葭說:「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
王金水嘆口氣:「你現在知道我在那個地方是怎麼活下來的吧?在那各地方,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人,而是一頭狼。如果你不吃掉別人,就要被別人吃掉。你覺得我願意嗎?我還有阿鳳等我回去。」
陸葭知道,自己此刻沒有立場評論,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她做不到聖母。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自己面臨那些困境,要怎麼活下去。
王金水看到陸葭茫然的表情終於有幾分滿意,甚至有幾分快意。沒有人願意面對曾經不堪的自己,但這麼回憶的口子一旦撕開,將一切骯髒與罪惡全部呈現於世人的時候,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