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還未曾打到皋陽城前的最後一道屏障長津,整個皋陽城上下就變得空蕩蕩了,大街小巷人去樓空,皇宮之內大量宮人向着外面逃去,所有人知道大周不可能守住長津,或者說守住也沒有什麼用了,憑藉着幾座城池和不過萬餘兵馬,如何面對敵軍二十萬。
人心一亂,鬼魅自現,夜裏的皋陽城甚至出現了百鬼夜行的異象,夜裏的皋陽看上去不像是一座繁華的古京,更像是一座妖魔之都。
看着這一股股亂象,還有不斷逃出皇宮的宮女內侍,大周天子孔齊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或者說已經不再將這一切放在心上了。
甚至在昨日早朝,天子孔齊都沒有上朝,讓一名太監宣告大臣各自歸家,不用再來了。
雖然早朝的人數早已不及之前的一半,大多數大臣家眷早就逃得不知去向,在這個時候能夠剩下的,基本都是真正忠於大周和皇帝孔齊的。
「陛下!陛下啊!」
「天命,難道真的是上天不再眷顧大周了麼?」
滿朝大臣嚎啕痛苦,一位位老頭子跪倒在大殿之前不肯離去,大周開朝近千年,論起強盛來,歷朝歷代無人能及,然後一朝崩潰,哪怕是千年的底蘊也無力回天。
大臣們一個個在宮門前拜別,離去。
隨後,皇帝又將皇宮內外的侍衛和宮人都或遣散,雖然早已有不少早已逃去。
而皇帝孔齊的妃嬪和子嗣也聚集在一起,在欽天監監正和一位大周王侯的率領下,乘坐法船帶着大周最後的底蘊,從東方渡海而去,可能此生都沒有機會再歸來了。
雖然眾人一再勸說皇帝孔齊隨着他們一同離去,但是皇帝孔齊卻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要走的理由,而他孔齊,卻絕對不能夠走。
皇宮成空,到了半夜之時,皇帝孔齊又靜悄悄的來到這大殿之中。
此刻沒有任何人服侍,身下也沒有了千萬人的山呼萬歲。
「真安靜啊!」
他想起了自己出生時,人人皆稱他為天定的真龍天子,太古仙神轉世下界,不論是父皇、還是滿朝的文武大臣,甚至天下各方神祇,皆對其給予厚望,認為他將會是大周的中興之主,將會徹底將大周帶上真正的巔峰。
哪怕是他自己,也認為是如此。
此刻少年登位,此刻正值意氣風發之齡的天子不由得發出了激烈的笑聲,那笑聲像是在嘲笑別人,又是在嘲笑自己,笑到最後邊笑邊掉淚。
「盛極而衰!盛極而衰!朕哪裏是什麼中興之主,朕是亡國之主啊!」
他從帝座之上走下,從高處走到底下,又朝着宮外走去,望着遠處的重重樓宇,望着偌大的皋陽城,還有更遠處的天下。
這麼大的皇宮之內看不到一個人影,往日裏燈火重重的皋陽城一片漆黑,夜裏的皋陽,就好像一座死城,吞沒着一切。
這個時候,遠處天穹,一道星辰突然暗淡了下來,又驟然大方光明,照徹四方。
而與此同時,遠處長津的大戰也結束了,率領着上萬軍卒阻攔定軍侯武衡大軍的青年武將被其圍殺,最後死於陣前,至此,叛軍和夷軍距離皋陽不到百里之地,明日傍晚便會到達。
而這個時候,一道身影穿過重重宮門而入,一路之上竟然沒有受到絲毫阻攔和阻擋,就這樣空蕩蕩的任由其走到了皇宮之內,金殿之前。
正是九卿之一的奉常李潛,其畢恭畢敬的走上前來,朝着坐在金殿門檻之上的皇帝行禮。
「陛下!剛剛傳來消息,長津也沒守住,武曲星鍾元朗在陣前被圍殺,死於定軍侯武衡之手,武曲星命也被定軍侯武衡所奪。」
孔齊此看着這位從自己做東宮太子之時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近臣,絲毫沒有提那武曲星鍾元郎之事,而是反問道:「你為何不走?」
李潛直起身子來:「微臣說過,不論如何,臣都會站在陛下的身旁。」
孔齊沒有多說什麼:「天命難違,這濤濤大勢,我孔齊終究是阻擋不住。」
沉默良久,最後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不如歸去!」
而此刻,京兆尹周文龍坐在府堂之上,一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