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瞥了眼牛翠花的房間。
她這段時間算是發現了,凡是家裏要做惡人的事,向來都是由牛翠花出面的,牛二柱為了維護自己一家之主的形象,一般都是拿着牛翠花當槍使。
所以李瑤知道,那牛二柱此刻肯定就在裏面聽着她們兩人的對話呢。
她嘴角勾出一抹玩味,湊到牛翠花身邊,壓低了音量道:
「娘,你想想啊,這麼些年來,大伯家就只有大伯一人掙錢,大伯娘不會繡活,也沒別的手藝,就只會做飯,所以是一點收入都沒有。大伯雖在鎮上幹活數年,但大伯家裏六口人都指着大伯掙的那點錢,除去家裏花用也剩不了什麼錢的,加上這幾年還要供兩個孩子讀書,嘖嘖,兩個人一年就要四兩銀子啊,大伯一年才能掙得這麼些工錢啊,可你看大伯這些年,家裏吃穿用都不缺,銀子都哪來的啊?」
李瑤控制了音量,聲音雖小,但也能保證隔壁房間裏能聽清她在說什麼。
牛翠花的臉色有些難看。
李瑤沒說,她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可聽了李瑤這麼一分析,她突然察覺還真的是這樣。
牛大柱雖能掙錢,但一年撐死賺四五兩銀子,前幾年她和二柱把自家分的多餘的糧食賣掉,少的時候一年也能掙三四兩,多的時候還能賣五六兩,可不比牛大柱掙得少吧。
可就這她們二房供養一個大寶,都覺得有些吃力,別說大房的供養兩個兒子讀書了,況且老大家的日子,看起來比他們家過得還滋潤呢!
這分明就是家裏兩個老的偷偷補貼了啊!
李瑤卻嫌不夠似的,繼續道:「不管怎麼算,大伯這些年不欠人錢都是奇蹟了,哪有能耐存上七八兩銀子?那開店的銀子,怕是爺奶給出的吧。娘啊,你說你咋這麼天真呢,大伯家騙咱們說他們家出銀子開店鋪,分咱們家兩成股,你就跟佔了多大便宜似的,要我說,大伯那就是把咱們家當猴子耍呢!」
「我知道爹他孝順,但是再孝順,自己該爭取的,那還是要爭取的吧?不然跟傻子有什麼區別?這麼些年下來,你看家裏的農活都是爹乾的,大伯家什麼都不干,白拿兩成糧食。還有三叔也是一樣,啥活不干就能分糧。」
「可你再看咱們家呢,農活全包,才分得四成糧食。咱們就是去給人當佃戶,租人家的地種,那也能分得四成糧食啊!也就是說,這麼幾年下來,爺奶其實什麼都沒補貼咱們家,盡補貼大房和三房了,便宜都讓人家給佔盡啦,娘!」
李瑤因為離牛翠花比較近,聽到牛翠花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娘,所以我才說,這大伯家給咱們兩成實在是太少了,就是爹娘同意了,我肯定不同意的。」
說完,李瑤以更小的聲音跟牛翠花道:「娘,當長輩的偏心,那是正常的,但是你這個做兒媳婦的,爭取自己應得的,那也是正常的,況且你也不是為了自己爭取啊,咱們家也有爺奶的兩個孫子呢,你總得為大哥和小弟考慮考慮吧?這麼些年下來,娘你一直被大房壓一頭,憑什麼啊?娘你為這個家做的貢獻才是最多的,可現在什麼好處都沒娘的份……嘖嘖,我要是娘,肯定是忍不了這種事,想想都夠窩囊的。」
李瑤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說完,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房去了。
這次牛翠花倒是沒有再喊住李瑤,只是黑暗中,袖子下的手緊了緊。
李瑤回房躺在床上,沒一會兒便隱隱聽到隔壁壓抑的爭吵聲,還有牛翠花小聲的哭泣聲,一直持續到了很晚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