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靜了十幾秒後,琥珀再一次打破了沉默,這個半精靈低着頭,聲音輕的仿佛是在耳語:「……這麼說,我不用再去尋找親生父母的下落了,是吧,老頭。」
「我們只是想讓你能像個正常孩子一樣生活,而正常的孩子是有父母的——在意識到你很快就會徹底遺忘自己的早期記憶之後,我和薩里·倫道夫對你說了謊,說是從森林裏撿到的你,而你的父母下落不明,」皮特曼聲音低沉,微微搖頭,「哎,或許我們應該將這個謊言說的更徹底一些,你便不會這麼多年一直在意自己的親生父母了。」
「你一直都知道『人造人三十六號』這個名字?」
「在薩里·倫道夫死後,我找到了古代文字方面的學者,請他們幫忙翻譯了這些字母的意思……」皮特曼嘆了口氣,慢慢說道,「但這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看過他的筆記之後,哪怕看不懂這些字母,我也能猜到你的來歷……所以我才一度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
琥珀抿了一下嘴唇:「幸好你沒有帶進去,否則哪怕再把你挖出來,我也要找你麻煩的。」
皮特曼攤開手,露出無奈的模樣:「也不知道你這脾氣是跟誰學的。」
琥珀的嘴唇動了一下,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低頭看着那本已經泛黃破舊的日記本,良久之後才咕噥了一句:「這至少是個答案……」
高文伸出手,在她的頭頂輕輕拂過:「還好吧?」
「我沒哭。」
「我也沒說你哭了……」
「……還好,」琥珀晃了晃頭,但還是沒躲開高文的手,「只不過……這個答案跟我想像過的所有答案都不一樣。」
「作為一個外人,我沒辦法替你規劃人生或決定你的想法,但從我的角度出發……這一切都過去了,」高文看着琥珀,「不管是曾經創造你的那些人,還是薩里·倫道夫日記里提到的這些事情,都是過去式,這些人和事共同塑造了今天的你,既然你現在還好好地活着,那就應該向前看。」
琥珀突然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吐出,接着她抬起頭,沖高文翻了個白眼:「你其實一點都不會安慰人你知道麼?」
然後不等高文開口,她又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但我是個人造人……所以說不定正好吃你這一套吧。」
她仿佛以非常快的速度調整了心情,儘管看上去跟平日裏嘻嘻哈哈的狀態還有些差距,但她還是笑了起來,帶着某種釋然:「你說得對,該向前看,不管是人造人還是別的什麼,至少我終於找到這個答案了,也知道了養父隱瞞那麼多年的秘密,這不管怎麼看都挺賺的。」
高文看了這個半精靈一眼:「但你身上的謎團仍然不少,你還打算找下去麼?」
「找下去,當然找下去,」琥珀用力甩了甩頭,耳朵在空氣中微微抖動兩下,「真相或許可怕,但我更怕未知,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將來要死了,我也得想辦法死個明白吧?」
「這可不像你平常會說的話,」高文忍不住說道,「按照你的風格,應該是哪怕將來要死,你也要想辦法逃跑一波,萬一苟活了呢。」
「所以說句不好聽的啊,那肯定是沒法跑的情況,」琥珀一叉腰,振振有詞地說道,隨後她又看了桌上的日記一眼,一臉若有所思,「而且在看到這些之後,我是真的想要搞明白一些事情,尤其是當年導致我養父鋌而走險,失手喪命的那件事……」
導致薩里·倫道夫鋌而走險失手喪命的事情。
高文當然知道琥珀指的是什麼——為了偷一本被收藏在南境大教堂中的書,本已經成功隱姓埋名生存了幾十年的薩里·倫道夫竟冒險行動,導致被教廷的超凡者捕獲,被當地貴族和主教聯手判處了死刑。
那會是一本什麼樣的書,竟然對薩里·倫道夫有這樣的吸引力?
高文和琥珀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皮特曼身上:這個藏了一身秘密的老頭,恐怕知道些什麼。
「到了今天,就不要藏什麼秘密了吧,」高文開口說道,「當年薩里·倫道夫到底想去教堂偷什麼?真的只是一本書麼?」
「真的只是一本書,」皮特曼苦笑着攤開了手,「是一本幾乎可以追溯到五六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