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孵化間出來的時候,穿過走廊上的寬大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已經變成了橘紅,高文來到一扇窗前,看到臨近黃昏的天光正漸漸瀰漫在城市的街頭巷尾,遠方高聳的魔能廣播塔沐浴着天光,塔尖上的魔能方尖碑在反重力裝置的作用下漂浮旋轉着,經過精確切割的晶體表面不斷折射着瑰麗的夕陽,而在高塔之下,是依舊繁榮,且每天都變得更加繁榮的城市。
這是他親手打造起來的城市,也是成千上萬的建設者打造起來的城市,它傲然挺立在黑暗山脈的腳下,一磚一石都堅實穩重,承載着聚居於此的人們所有的希望和生活。
但從某種意義上,這座城市其實僅僅佇立在人們的「觀察世界」內,它能被觸碰,能被抵達,有着獨屬於自己的色彩、質感甚至氣味,但這一切都只是覆蓋在真實宇宙上的一層「映像」……而在這層映像之下的真實宇宙,對這個世界的凡人而言至今仍無法觸及。
高文輕輕呼了口氣,將心中瀰漫起的那種毫無意義的虛幻感和疏離感慢慢排解出去,並略有些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
這種近乎哲學領域的問題……思考多了果然是會讓人心理出狀況的。
熟悉的氣息出現在感知中,高文轉頭望向氣息傳來的方向,在落地窗旁的光影交錯間,他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輕靈地從空氣中跳了出來,同時一邊落地還一邊用眼睛上下打量自己。
「一過來就看到你在走廊上思考人生啊?」琥珀看着高文的眼神中充滿狐疑,並且熟練地用着高文教給她的古怪詞語,「怎麼着?和龍神談了半天,感覺你整個三觀都好像重組了一遍似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露出這種模樣。」
高文回憶了一下自己從恩雅口中聽到的那些東西,臉上露出一絲複雜莫名的笑容:「三觀重組麼……這麼說倒也沒錯。」
「……哇,」琥珀瞪大眼睛誇張地驚呼起來,「這……能讓你都感覺三觀重組?!那看來龍神果然不是一般的蛋,我跟你身邊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三觀上戰勝你的。」
「你這算是誇獎麼?」高文拿眼角餘光瞟了這個精靈之恥一眼,「而且不是一般的蛋是個什麼形容方式……你要不試着在恩雅面前這麼說說看?」
琥珀認真想了想,衡量着自己和一顆蛋之間的戰鬥力,臉上竟然露出有點躍躍欲試的表情,但好在最後理智還是戰勝了她的行動力她懷疑那個曾經是神的龍蛋哪怕只能在地上杵着,也能通過「不可名狀的神力」把自己拍在各個地方,於是只好悻悻然地擺擺手:「別在意這些細節問題……話說你們到底談什麼了?竟能讓你露出這種表情?」
高文略有些戲謔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深沉起來,他看着眼前的「半精靈」少女,對方那大大的琥珀色眼眸中充滿了好奇以及一點擔心,在幾秒鐘的沉吟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遠方正在漸漸墜向地平線的輝煌巨日。
「看到太陽了麼?」他隨口問道,「它現在看上去是什麼模樣的?」
「太陽?」琥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理解高文為何突然問這麼個問題,「還能是什麼模樣……一個橘紅色的大火球?或者一個纏繞着雲霧而且會發光的大氣球?反正學者們是這麼說的……話說這個問題跟你今天與龍神討論的事情有關係麼?」
高文沒有回答琥珀的問題,只是仿佛自言自語般輕聲說道:「是啊,橘紅色的大火球……但或許在某些時候,在某些個體的眼中,它便不再是這副模樣……」
「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琥珀撓了撓頭髮,「不過我倒是聽桑提斯講課的時候提起過類似的知識,他說許多鳥類的眼睛和人類或者精靈的眼睛結構不同,它們所看到的事物顏色也不一樣,甚至還能看到許多人類無法用肉眼看到的東西它們眼中的太陽可能是綠色或者紫色,而在我們眼中晴朗空曠的天空在它們眼中可能遍佈着大大小小的魔力漩渦,有些鳥甚至會因為神經疾病而被旋渦迷惑,在空蕩蕩的天空不斷盤旋,直到累死……」
「哦?」高文頗感興趣地揚了揚眉毛,「是這樣麼?」
「當然啊,」琥珀說着,攤了攤手,「不但有,而且還有一些比較迷信的獵人會把這種在天空盤旋至死的發瘋的鳥叫做『厄運鳥』,他們將那當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