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余橋聽到老阿媽吵着要向巡捕房報案,剎那間便犯了慫。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但他又礙於「主子」的臉面,不肯當面承認自己偷竊家用的事實,故而爭犟道:「你個老婆子休要拿官家壓事!你巴巴地去報官,宣揚出去我們單家出了內賊,丟人丟臉面的倒不是你,反而害苦了我妹妹!她還要去外頭做事哩!」
老阿媽被氣得七竅生煙,「行得正坐得端!大爺,你心裏要是沒有鬼你怕什麼?莫不是你在賊喊捉賊?」
單余橋衝到老阿媽跟前暴跳如雷,「誰給你的膽子敢懷疑主子?你能幹就干,不能幹就趕快捲鋪蓋卷滾蛋!」
假若不是單餘姚當場目擊耳聞,她是絕對不會相信,剛才那些寡廉鮮恥之話出自她兄長的口中。單余橋的行徑同早年間壓迫他們的地主老財又有何分別?他難道早已忘記自己和父親曾經為了幾分幾厘的工錢,是怎樣奴顏婢膝摧眉折腰的侍奉東家的?
餘姚擋在老阿媽身前,厲聲道:「單余橋你瘋啦!你怎麼變得這麼厚顏無恥潑皮無賴!」
「你……你真是個白眼狼!是誰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余橋又開始訴說起陳年往事,他抓住了餘姚的軟肋。
短短月余間余橋已提了數十遍,餘姚不想再跟他浪費口舌,與不講道理的人辯白是徒勞無獲的。老阿媽受了這麼大的屈辱,一定是不願再在他們家裏待下去。她只好先拉着老阿媽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單余橋不敢尾隨她們一併進來,只站在原地大聲叫囂呼噪。自顧嚷嚷一會兒也覺得着實無趣,便回到房間裏倒頭繼續睡覺。
餘姚拿出一些錢票交到老阿媽手裏,「李媽,我那兄弟實在是不成器!讓你受了委屈,我自知留你不得,這些錢你拿着,權當是我對你的一點補償。只是我厚着臉皮懇請李媽,到了外面切莫要說我那兄弟的不是!」
老阿媽與餘姚之間推讓了幾次,便把錢票接過手裏。她擦擦眼淚,奉勸道:「小姐,您是個頂好的主顧,但您這位兄弟簡直就是個混不吝,人要臉樹要皮……」她把錢票塞進衣兜里,「小姐,您放心,李媽我出去了是絕不會爛嚼舌根子的。但是……大爺這做派品行哪裏還用得着人瞞着?」
單餘姚揉着頭長吁短嘆,她又何嘗不知呢?
「噯喲!小姐,你上班要遲了呀!我這就去把早飯給你備好。」老阿媽整理下衣衫,恭敬道:「小姐,今日我臨走前,一定把這家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等您下班回來時,我可能就走了。」
她勉強地笑道:「李媽,真的是辛苦你了!」
餘姚再無暇和老阿媽說辭,她被余橋攪合鬧騰了一清早,風馳電掣地趕去了洋行。
老阿媽仔細收拾好房屋,再去包裹好自己的行李。李媽來單家做事的這小半年是比較舒心的,因為單餘姚不是個挑剔難伺候的人。只是她那突如其來的兄長……李媽稍有不舍地離開單家,等余橋睡醒後,發覺家中已空蕩蕩的無人在,心裏是有些惘然的。
單余橋早就過了而立之年,一事無成不說又落下一身的病根,好不容易出趟國還差點客死異鄉。他在沒有尋到單餘姚之前,只以為妹妹就算不是和欒強成親,也是找了個差不多的人家嫁過去。一輩子縮衣緊食窮困潦倒,卻不曾想他妹妹居然跑去給大戶老爺做了妾室!
他幾乎是一路要飯回到的東北,又是在欒強的資助才來到了上海。他終於看到了花花世界的大上海,他妹妹就算是被大戶老爺休掉,還是可衣食無憂有洋房居住。他妹妹現在闊綽了,他可以跟着沾光,他終於不再受窮,他要把曾經吃過的苦全部找補回來!
單余橋心中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那樣鼠目寸光。他只是無意間發現了老阿媽藏錢的地方,就不由自主地去偷來花掉。今早他妹妹也向他放下話,只要自己沒有錢花向她要,她就會給自己的。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得意一笑,他吃了幾十年的苦,老天爺終於開了眼,讓他苦盡甘來!
他知道餘姚還在氣頭上,早晨自己又把她罵得夠嗆,家裏的老阿媽也因他辭了工。他決定要好好表現一番,心血來潮去了趟菜市場,買了些鮮蔬魚肉回來,親自下了廚房。
待餘姚下班回到家中,他便殷勤地跑去門口,一臉堆笑道:「妹妹你可回來了!妹妹你累壞了
第一百一十三回:爛泥扶不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