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本以為程瑤志得意滿,會時不時來東宮刷一下存在感給人添堵,卻不料這些日子竟安靜得很,時間一下子就流到了七月底。
到了這個時候,早晚天氣就沒那麼熱了,程雅常在清晨時由程微陪着在園子裏散步。
程微就是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裏,再次見到了素塵道長。
素塵道長寬袍大袖,玉冠束髮,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見過太子妃後目光就落在程微身上,淡淡笑道:「早就聽聞太子妃之妹精通符醫之術,今日貧道總算見到了。」
程微只覺那道目光溫和中隱含凌厲,明明落在她身上,卻好似籠罩着所有人,仿佛能直透人心,逼得人不敢抬頭。
事實上,簇擁着程雅的眾多宮人已經不自覺低下頭去,就連程雅因為信任幼妹而在最後兩日偷偷停止飲用素塵道長提供的符水,都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唯有程微,立在程雅身後一派平靜,悄悄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程雅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笑道:「道長過獎了,舍妹只是對符術有些興趣而已。」
素塵道長深深看程微一眼,才回答程雅的話:「太子妃近日氣色很好,想來是令妹照料的好。貴妃娘娘召貧道進宮給太子妃問安求福,看來是用不上了。」
「怎麼會!」程瑤聲音有些急切,「京中誰人不知素塵道長的本事,更何況是母妃關愛,本宮感謝還來不及呢,就請道長隨本宮入殿吧。」
察覺身後衣角緊了緊,程雅側頭對程微道:「三妹,你可以隨便在園子裏逛逛。」
在宮中,無論是太后還是華貴妃對素塵道長都信任有加,程雅悄悄停了素塵道長的符水,心中是有些沒底的。一是怕幼妹符術不及素塵道長,那次密室所言並非完全準確。二是怕被素塵道長察覺她的迴避,在太后和貴妃面前說些不利的言語,將來處境更加艱難。
她身為太子妃,娘家無靠。太子不喜,想要長長久久下去,無他,不出錯而已。
程微當然不放心程雅與素塵道長獨處,扶着她手臂道:「我陪您一起回去吧。」
程雅頷首。一行人返回殿中。
屏退了宮婢,只留程微在一旁照顧,程雅橫躺在榻上,由素塵道長查看情況。
程微冷眼旁觀,見素塵道長修長手指緩緩在程雅腹部移動,疑惑之下,忍不住問:「道長為何按捏太子妃腹部?」
素塵道長表情無波看了程微一眼,問道:「莫非三姑娘對症下藥之前,不需要探查病人情況?」
程微皺了眉。
她當然會探查,不過從阿慧那裏學的是望診之術。至於動手探查,卻鮮少的。
她現在已經不敢確定阿慧教授的望診之術是獨門絕技,還是故意瞞下其他斷症之法,是以對素塵道長的反問不好接話。
可這位素塵道長哄騙大姐姐喝下什麼能改變胎兒性別的符水,卻是無稽之談。
她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眼前之人對大姐姐心思不正。
眼見素塵道長雙手在程雅腹部停留時間越長,而程雅並無任何異樣,顯然以往是見慣的,程微心中越發不安,不顧程雅的眼色。再次問道:「道長可看出,太子妃情況如何?」
素塵道長神色凝重,緩緩道:「太子妃胎位不正,目前離生產已經沒有多少時日。難以改變,恐怕生產之時會有些艱難。」
「怎麼會!」程微脫口而出,語畢,立刻望向程雅。
程雅面上並無任何變化。
不對!
程微眼神一縮。
大姐姐鼻翼處的顏色變了,可剛剛散步時分明還不是這樣的。
望診並不是說隨意看一眼就能知道此人患有何種疾病,而是要符醫全神貫注查看病人面部各處細微的改變。
程瑤將要生產。程微不敢掉以輕心,每日一早見面首要做的就是望診一番,確保程雅無虞。
程雅面色已經慘白一片:「道長,那,那該如何?」
素塵道長搖頭:「胎位正與不正,此乃天意,非人力能改變,貧道能提前窺得一二,以便太子妃做萬全準備,已經是僥倖了。」
「不是這樣!」程微扶住搖搖欲墜的程雅,冷聲質問,「道長剛剛對我大姐姐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