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程澈走出來,昌慶帝下意識站了起來,滿臉激動。
程澈垂眸見禮:「微臣見過皇上。」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朕聽國師說,你才醒來,還使不上力氣。朱洪喜,給程……程參議搬把椅子。」
落座後,昌慶帝越看程澈越歡喜。
瞧瞧,這才是他兒子,這麼虛弱小腰板還能挺得筆直,像他年輕的時候。
「程澈啊,國師有沒有和你說?」
程澈看着昌慶帝。
昌慶帝忽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國師這次救你,需要生身父母的精血為引。」
程澈聞弦歌而知雅意,露出驚訝神色:「皇上的意思是……微臣的生身父母找到了?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莫急,莫急,看你高興的——」昌慶帝瞥見程澈冷然的神色,一下子頓住。
好一會兒,老皇帝問:「程澈,朕看你不大高興?」
程澈淡淡道:「不敢欺瞞皇上,微臣此刻心情頗為複雜。微臣一直在尋找生身父母,是不想當無根之人。可只要一想到他們當年那般捨棄我,何談高興?」
說到這裏,他深深看昌慶帝一眼:「或許,微臣如今若是目不識丁,成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或者走街串巷的小販,當年棄我之人根本不想認回我也說不定。」
昌慶帝老臉一紅,辯解道:「話不能這麼說,虎毒尚且不食子,為人父母的,若沒有特殊原因,怎麼會捨棄自己的孩子?」
程澈淡淡一笑:「陛下不了解民間內宅之事。對母親來說,兒子自然是他的全部,甚至是立足後宅的根本,可對父親來說,就不是如此了。比如那妻妾眾多的,偏寵妾室,無視髮妻、嫡子的大有人在,有那生性涼薄的,任由妾室害了髮妻嫡子亦視而不見呢。」
他停了一下,再看昌慶帝一眼,嘴角含笑:「人說,生養在母,教養在父。微臣雖不敢說出類拔萃,卻粗通文武,尚可稱一句成才,只要一想到那養而不教害微臣被棄河裏的父親現在平白撿一個兒子,心裏頗不是滋味。」
昌慶帝老臉紅得更厲害,後面的話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嚨里。
程澈這才抬眸,問昌慶帝:「陛下,不知我那生身父母現在何處?」
「這個……」昌慶帝臉皮發熱。
他要是現在說一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會不會太丟臉啊?
情急之下,昌慶帝瞥了朱洪喜一眼。
朱洪喜死死低着頭,佯作不見。
這情景,嘖嘖,他都替皇上臉紅!
昌慶帝恨得咬牙。
這老太監是越來越不機靈了!
「陛下?」
昌慶帝忙回神,勉強擠出個笑容:「程澈啊,你才醒,不能久坐,還是趕緊回屋躺着吧。朕還有一些摺子沒有處理,就先回宮了。」
認親的事,他還是拜託太后好了。
冷眼看着昌慶帝落荒而逃,程澈嘴角笑意收起,再無一絲溫度。
小廝站在門外問:「程大人,要不要扶您回屋?」
「勞煩了。」
回到室內躺下,望着帳頂銀鈎,程澈輕輕嘆了口氣。
事情真是麻煩了。
他曾想過生父非富即貴,卻沒想到,是皇宮裏那位!
身份轉換,他不畏懼,只怕微微將來不能適應天家生活。
程澈轉了個身,頭一次覺得事情有些脫離了控制。
所謂一力降十會,當面對絕對的皇權時,他除了暗諷幾句拖延一時,卻終究要面對認親的局面。
「來人——」程澈喊了一聲。
「程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衛國公府上打探一下,程三姑娘是不是有什麼事。另外,去國公府西邊的麻雀巷第三戶人家,跟那家人說,叫八斤來伺候我。」
「噯。」小廝領命而去。
程澈疲憊閉上了眼睛,想想為了尋找生身父母開的十數家六出花齋,還有尋到生身父母后一旦發現他們不靠譜而作的那些打算,只覺天意難料,戲耍的往往是這些苦苦掙扎之人。
衛國公府一大早就被丫鬟的驚叫聲打破了寧靜。
「好端端的,怎麼會叫不醒呢?」段
第四百八十八章 父子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