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瞼微垂,修長手指從「寒酥先生」四個小字上划過,福至心靈,喊道:「歡顏,把《《異志趣談》還有《鴛盟記》都拿過來。」
「噯。」歡顏輕車熟路從滿滿的書架上抽出那兩本書抱過來,遞給程微。
程微看着擺在面前的三冊書。
前兩本看起來是統一印刷的,字跡方正,而《水鏡記》卻是手抄的,小字蒼勁有力,端正的小楷,筆鋒難掩行雲流水般的灑脫。
她目光落在落款處。
三本書,落款處是同樣的四個字:寒酥先生。
「這本《水鏡記》該不是二哥抄寫的吧,難道他一直未歸,就是在抄寫這個?」
程微心頭一下子暖洋洋的,恨不得二哥就在身旁,拉着他好好問一問。
於是第二日程澈過來時,程微就說了出來:「二哥,我知道你昨日幹什麼去了。」
程澈眼神一緊:「哦,微微猜到什麼了?」
程微若是再長几歲,說不定就會發現,兄長這話問得太狡猾。
他只問猜到什麼,不動聲色就掌控了局面,絕不多暴露己方一絲一毫。
只可惜小姑娘還體會不到哥哥的腹黑之處,有些得意地道:「你給我抄書去了,是不是?」
程澈怔了怔,隨後唇畔漾起笑意,誇讚道:「微微真聰明。」
得到肯定的答覆,程微得意之餘,心中滿是感動,抓起程澈右手仔細看了看,又有些疑惑。
那冊《水鏡記》那麼厚,二哥從國公府離開後開始抄起的話,手上肯定被磨出繭子來了,她想看看嚴不嚴重,怎麼二哥手指修長乾淨,半點異樣沒有呢?
程澈似乎猜到程微在想什麼,不動聲色抽出手來。轉移話題道:「微微,《水鏡記》好看麼?」
「好看,沒想到結局是那樣的,真是太出人意料了——」話說到半截。程微攸然停下,懊惱捂住了嘴。
程澈嘴角笑意淡淡,問道:「是麼?出人意料?這麼說,微微已經把《水鏡記》看完了?」
「呵呵——」程微眨眨眼,心道二哥什麼時候這麼狡猾了。還讓不讓人愉快看書了!
「二哥,你別生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熬夜看書了,昨日,昨日我本來只是想隨便翻翻的……」
程澈垂眸嘆息:「微微,我不是生你的氣,是怕你年少不懂事,糟蹋了身體。」
母親不是細心人,父親更不必多提。若他不疼微微,又指望誰來疼惜呢?
看着有些傷神的兄長,程微忽然後悔了。
她早就發誓要保護二哥,怎麼到現在,還是像以前那般,總讓二哥操心呢?
她伸手拉住程澈的手:「二哥,我以後不會了,我聽你的話,以後有什麼事,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問你,好不好?」
程澈聽出程微語氣中的認真,無奈又有些心疼。抬手拍了拍她:「微微,二哥不是這個意思,你長大了,有些事終歸要自己做主,無論是誰打着為你好的名義,都不該替你決定。」
「也包括二哥嗎?」
程澈點頭:「對。也包括二哥。」
「我知道了。」程微垂眸,視線落在她拉住的那隻手上。
男子的手不同於她的小巧,修長寬大,骨節分明,因為常年習武,這樣握着,有些硌手。
程微忽然把那隻手翻轉過來,然後,就看到指根處被挑破的水泡。
「二哥!」程微抬起眼帘,「你,你用左手寫的字?」
似乎是被妹妹猛然發現了一個秘密,程澈難得有些緊張,不自在的抽回手:「偶爾會用。」
「都磨起水泡了,怎麼不換右手啊,我平日見二哥寫字練槍,不都是右手嗎?」程微並不覺程澈會用左手寫字有什麼大驚小怪,心疼地嗔怪道。
暗暗下決心,除了保胎符,還要把那止血生肌符儘快學會,這樣以後二哥再受傷,就可以替他治療了。
見程微沒有追問關於左手寫字的事,程澈悄悄鬆了口氣,心中又忍不住納悶,這丫頭怎麼就不好奇呢?
可憐程二公子死活不會想到,在妹妹心裏,她家兄長大人無所不能,別說是用左手寫字,就是發現用腳寫,人家都不帶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