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再給我說一遍!」陶氏捂着心口,有些喘不上氣來。
「母親——」韓止跪着往前挪了幾步。
「你給我住口,別喊我母親!」陶氏盯着一直引以為榮的兒子,氣怒難耐,「沒見過人家樣子?沒見過就不能結為夫婦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是這些年禮教鬆散了,才由得你說出這番混賬話來!當年我嫁給你父親,何嘗知道他的模樣,他又哪裏知道我的樣子?要是你父親當年也這樣在你祖母面前一跪,恐怕這世上,就沒有你這個人了!」
「母親,那,那怎麼一樣……」
韓止神情諾諾,卻不敢明言,那是父親、母親當年並無心上人,不像他早已對瑤表妹情根深種,難以自拔,自然是娶誰嫁誰都無所謂了。
「哪裏不一樣?」陶氏咄咄逼問。
韓止垂目,抿唇道:「總之,兒子實在無法接受妻子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陶氏目光落在韓止面上。
剛剛十七歲的兒子,挺拔如松竹,側臉日漸鋒利的線條讓他看起來褪去幾分青澀,有了青年人的感覺。
果然是長大了!
程二姑娘還沒進門,就敢為了她跪在這裏苦苦相求,完全不顧她這當娘的身體受不受得住,要是真讓她進了門,那還了得!
「不能接受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那怎麼去年老夫人讓你求娶程微,你也不願呢?」
陶氏神來一問,把韓止問得瞠目結舌。
陶氏再接再厲:「未見過的你不娶,自幼一同長大的你也不娶,說來說去,你就是想娶程瑤,是不是?」
韓止被說中了心事,再不用顧忌,雙臂一張抱住陶氏大腿,哭求道:「母親。兒子確實心悅瑤表妹,求您就滿足兒子心愿吧。」
陶氏一動不動。
「母親,兒子娶了瑤表妹,以後和她一起。定會好好孝敬您的,兒子求您了——」
一隻鑲東珠大紅雲頭錦鞋落在韓止腹部,把他甩開,陶氏面色冰冷站了起來,氣怒之下。串珠耳墜直搖:「休想!」
「母親?」韓止錯愕抬頭。
就見一貫柔弱優雅的母親面罩寒霜,冷得像是冰人:「你若想娶見過面的,我就去向你姑母提親,替你求娶程微!」
韓止大駭:「母親,不要!」
陶氏眯起眼來:「那就是趙五姑娘。」
韓止臉色雪白,神情絕望:「母親,您一定要這樣逼兒子嗎?」
陶氏閉着眼,聲音已是帶了哽咽:「孽障,不是我逼你,是你逼我。你給我記着,我絕不同意你娶程瑤,你要想娶,且等我死了那一天!」
陶氏說完,深深看韓止一眼,抬腳走進了內室。
棉門帘已經撤下,換上了珠簾,此時搖晃不息,叮叮噹噹似是暴風驟雨打在韓止心頭。
他直挺挺跪在那裏,許久不聞內室動靜。終於泄氣般跌坐在地,好一會兒,默默站起來,失魂落魄走了出去。
陶氏吩咐下人:「給我盯好了世子。有什麼動靜素來報我!」
沒過多久下人來報:「夫人,世子出去了,門房說世子留了話,今日是懷仁伯府三姑娘生辰,他去給表姑娘送生辰禮。」
「可跟着小廝?」
「世子帶了落墨。」
陶氏沉着臉擺擺手:「行了,下去吧。」
下人一出去。陶氏的心腹婆子就問:「夫人,要不要派人過去服侍世子?別有什麼閃失。」
「不必。止兒的性子,我這當娘的還不了解麼,讓他去!不見上程瑤一面,他不會死心的。」
「可是,萬一程二姑娘——」心腹婆子眼神閃爍,意有所指。
陶氏冷笑:「不會!要是程微,為了嫁給止兒,或許會做出生米煮成熟飯的傻事來。不過真的這樣,有老夫人在,這門親事說不得只好認了。但要是程瑤,那丫頭不是個簡單的,不會犯這種糊塗。她一個庶女要是婚前失貞,那除了給止兒做妾,還能如何呢?」
要是一個妾,她又何必在意!
「對了,我讓你去問弄琴的事,問了沒有?」
弄琴就是陶氏替兒子小成年禮安排的通房丫頭,聽陶氏問起,心腹婆子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