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揖到底的少年,皂靴白襪,象牙白色的騎裝在春日暖陽下,隱隱泛着粉色。
程微側頭,悄悄問韓平:「戲子?」
韓平驚得忙拉住小表妹的手,沖她使着眼色。
可惜「戲子」兩個字太驚人,如兩個驚雷在華良耳畔乍響。
他猛然直起了身子,怒視程微,對上少女喜怒難辨的一雙剪水鳳眸,忽地又沒了脾氣。
這個小娘子,生得也忒好看了!比他睡過的碧春樓的頭牌還他娘好看!
程微很討厭這樣的目光。
這目光好像帶了鈎,能把她衣襟鈎開,讓她生出無端的怒火來。
這時韓止走了過來。
他顯然是熟知華良性情的
他們和華良這幾人平日玩不到一處,今日是湊巧撞見,這才一起打獵,來比個高下。
韓止擋在程微面前,看向華良:「華公子,這是我表妹。既然她受到了驚嚇,今日咱們的比試就作罷了吧,我們要送表妹回去。」
華良哪裏捨得放這樣好看的小娘子走,忙道:「剛剛還打了賭呢,怎麼就不作數了呢,莫非是怕了我們?」
韓止淡淡道:「當然作數,咱們可以改日再約。有兩個女孩子在這裏,畢竟不方便。」
「哪裏不方便啦。」華良看一直沉默的五公主一眼,笑道,「莫非韓世子覺得德昭長公主教導出來的五公主不如咱們?」
五公主生性單純,心中最敬的就是德昭長公主,哪裏聽得了別人輕視,當眾竟開了口:「比。」
華良立刻得意起來:「韓世子,怎麼樣。五公主都這麼說了,那你還敢不敢和我們比?」
過了這個年,韓止已是十七歲了,個頭又躥了些,聲音漸漸醇厚,有了點青年的意思。
他雖每每為程瑤失了方寸,畢竟那是心上人。平日裏其實還是穩重的。聽華良這樣激將,並不上臉,平靜道:「那華公子和公主比試吧。咱們還是改日,我先送表妹回去。」
「哎——」見韓止與韓平帶着程微欲走,華良有些急了,下意識往前方一擋。
這時。向來為華良馬首是瞻的一個少年開了口:「咦,我想起來了。韓世子的表妹,該不是去年那位表妹吧?」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立刻想到了是什麼事兒,華良這邊的幾個少年俱是心領神會笑了起來。
剛剛因為有五公主在。他們並不敢多看,只知道五公主旁邊的那位小娘子容貌極美,此時被勾起了好奇心。俱都伸長了脖子去瞧。
又有人笑道:「韓世子你眼光頗高啊,這樣好看的表妹都看不中——」
一句話未說完。就被走過來的小霸王一拳打倒在地,這還不夠,容昕腳一抬,用腳尖挑着那少年下巴:「你再說,你再說啊!你再敢亂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所有妹妹表妹衣裳扒光了,讓大街上人都瞧瞧她們穿的肚兜是什麼顏色!」
說到這裏,容昕掃一眼眾人,蠻橫霸道的理直氣壯:「別以為我做不到,難道你們的姐妹就不上街麼?」
在場少年俱是心中一緊。
大梁民風開放,別說尋常百姓家,就是大家閨秀,只要有下人陪着,出門去買個胭脂水粉都是尋常事。
他們誰敢說自己的姐妹以後不上街啊!
而這小霸王,絕對敢幹出扒衣裳的事來!
到時候皇家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這混蛋頂多挨一頓打,可他們的姐妹哪還能活。
容昕撂下這句無恥突破天際的話,在場俱是張揚慣了的公子哥,竟一個個大氣不敢出了。
「微表妹,咱們走吧。」韓止去拉程微。
程微避開,去看五公主。
她和五公主一起來的,要走,當然也要徵求她的意見。
不想五公主突然伸手,拉住了程微:「跟他們比。」
五公主說得雖簡單,程微卻領會了她的意思。
在五公主看來,程微也算德昭長公主的半個弟子,那就不能墮了長公主名頭。
程微於是停下來。
她本來就不是遇到事情躲在人後的性子,既然這些人知道了她是誰,若想找她麻煩,那無論她是比試,還是躲回家去,麻煩還是照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