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雪化時節是最冷的,可院裏的小丫鬟們一個個都換上了鮮亮的冬衣在熱火朝天的堆雪娃娃。
這樣歡快的笑鬧聲,讓人不覺的冷。宋稚照舊坐在廊下瞧着,逐月、流星、菱角也都在院裏玩耍,只有秦媽媽在廊下守着她。
「小姐,你怎麼反倒比我這個老婆子還憊懶?都沒有年輕人的模樣,也下去跟她們一塊玩呀鬧唄?」秦媽媽捧着一個南瓜模樣的手爐,與宋稚一同在廊下看她們玩雪。
手爐的蓋把手做成南瓜蒂的形狀,是宋稚自己想出來的模樣,特意請人給她打造的生辰禮。
那匠人覺得這制式必定討人喜歡,問宋稚能否讓他依樣畫葫蘆的多做幾個賣。宋稚便讓他每賣一個手爐,就留出一分利錢來,攢起來一同給秦媽媽做養老錢。
秦媽媽得了這手爐和份子雖歡喜,但覺得這南瓜模樣太過俏皮,不合自己的年紀身份,可自從入了冬,沒有一日不用的。
逐月給她繡了幾個花色沉穩的手爐套,她也是時用時不用的,可真叫一個『口是心非』。
宋稚在秦媽媽肩頭靠了一靠,嗅着她身上的清爽好聞的皂角味,道:「我一想着姜姐姐現在身陷險境,自己卻無能為力,一點忙都幫不上,實在是提不起勁。」
秦媽媽乾燥粗糙的手在宋稚臉上撫了撫,道:「姜小姐是個福氣厚的姑娘,不會有事的。」
沈白焰怕她擔心,一日三趟的派人給她傳來消息,靖海侯和姜傲都已經去了。
周決本是暗地裏去的,行事都得偷偷摸摸,可沈白焰昨個給他求了一道明旨,便成了奉皇上旨意去調查此事。
『這般多的人,應當不會出什麼岔子吧?』宋稚不確定的想着。
院裏丫鬟們鬧着鬧着,開始打起雪戰來,雪球在院子裏飛來飛去,雪粒子四濺。
「留神!要是濺進衣裳裏頭去了,可是會着涼的。」秦媽媽永遠是操心的那個人,剛來如意閣的時候,她性子端方嚴肅,鎮的小丫鬟們都不敢大聲講話。
只是宋稚性子隨和無拘,不喜歡規矩太多,弄得自己院裏頭像林老夫人院裏那般安靜,秦媽媽也就漸漸隨她去了。
與這些小丫鬟們相處久了,秦媽媽展現出她善良溫和的本性,頗受愛戴。有一次她去林府辦事,倒是被老姊妹們打趣,說她整日和小丫鬟在一塊,人也越來越年輕了。
「知道了,秦媽媽。」逐月難得這樣笑得露了滿口牙,她通常都是微微低下頭,含蓄的抿着嘴角。
秦媽媽瞧着她窈窕的背影,對宋稚輕聲道:「小姐,也該替逐月尋摸起人家來了。雖說丫鬟遲些嫁人也是常事,只是我看這丫鬟也是個有主意的,咱們先跟她通個氣,慢慢尋摸,給她挑個老實忠厚的,一家子都給跟着您一起到定北王府做陪房。」
宋稚咬着一粒酸梅子叫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一種預感,逐月的婚事冥冥之中,會由不得她控制。
「是不是太酸了?」秦媽媽見宋稚皸着一張小臉,忙將吐核的小碟子遞給她,「是不是小廚房糖霜放少了。」
宋稚搖了搖手,道:「這是我讓松香給哥哥做的酸梅子,自己也留了一小罐子想試試味道。」
「沒事,現在吃不慣說不準日後就吃得慣了。」秦媽媽輕聲打趣了一句,宋稚嗔怒的喚了一聲,「秦媽媽。」
此時院裏雖鬧騰,但也有一種別樣的寧靜安詳之感。
今日輪值的守門小丫鬟走了進來,逐月上前聽她說了兩句,面帶疑惑的向宋稚走來。「小姐,說是如意閣外等着一位沈小姐要來見您。」
「沈小姐?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沈小姐呀?」宋稚凝眉思索,還是想不到有哪一位沈小姐會上門,「那你請她進來說話吧。」
逐月福了一福,轉身去迎那位沈小姐了。
沈小姐裹着一件赤茶色狐毛斗篷盈盈走來,兜帽上的毛圈實在是豐盈飽滿,只這一條毛圈就抵得過這滿院人的冬衣價錢。
宋稚起身想瞧瞧來的到底是何人,這位沈小姐,正偏頭饒有興致的看着剛才堆好的雪人、雪兔。
「沈,沈小姐?」宋稚遲疑的問。
沈小姐一轉頭,兜帽將臉龐遮的嚴嚴實實,只露出熟悉的下頜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