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悠悠醒來,看到了透着天光的茅草頂,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定睛看向四周,高低不平的土泥牆壁,破洞紙窗,缺角的矮桌,一盞可憐的油燈,一把缺了嘴的茶壺,幾隻破碗,牆角的柴火碼放得整整齊齊,還有自己身上蓋着的是被子,而被子底下的她竟然穿着衣服!
衣服和被子上大概都有補丁,比樹葉要粗糙得多,有些咯得慌,但她還是很高興。這些東西都是人的,看來她真的成功了,而且還被人救了。
剛要張口,卻覺得嘴唇乾涸得厲害,喉嚨也一陣陣火燒似的乾燥,一位精幹的老婆婆正好走進來,她不由得啞聲喚道,「婆婆……麻……麻煩……水……」
老婆婆大概在五十上下,瘦骨嶙峋,眉骨突起,一雙細眼已經深深往裏摳着,不怒而威,她有些粗暴地把了洛七扶起來,「老婆子夫家姓盧。」
她說的話竟與洛七方才說的口音一樣,而洛七也很自然地聽懂了。
洛七微弱一笑,儘管方才被盧婆婆捏得生痛,卻還是希望能多博取她的好感,「多謝盧婆婆救了我。」
但這位盧婆婆卻是不苟言笑,很不客氣地將桌上還剩了一點的茶碗給她,生硬道,「不是我,是我兒子早上去拾柴,看到你了。」
洛七想起了失去意識前的那抹白衣,以為就是他,不由得含了笑,「原來是盧家哥哥救了我,勞煩盧婆婆替我多謝。」
聽了她的稱呼,盧婆婆竟皺起了濃眉,但也沒說什麼,甩了帘子就出去了。
洛七有些惶恐,以為是自己說話太成熟了讓盧婆婆起了疑心,她不清楚情況,就還是老老實實地躺了回去。
「小妹妹?」
洛七睜開眼,入目是一位溫柔可親的少婦,笑望着她,「婆婆說你醒了,我想你應該餓了,要不要喝點粥?」
「你是?」
「我叫滿娘,方才那位老人家正是我婆婆。」滿娘溫柔地扶起她,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滿姐姐,我叫洛七,你可以叫我小七。」洛七本能地意識到眼前的滿娘很好相與,更加綻放了甜甜的笑容,「滿姐姐,你相公就是救了我的盧家哥哥嗎?」
滿娘聽了她言辭禮貌,臉上的笑容更多起來,「是了,相公名叫盧正,他早上帶你回來的時候,你渾身都濕透了,幸好沒有發燒。」
洛七也高興起來,「不知盧大哥在哪,我想當面謝——」
話未說完,卻有個高大的男人夾雜着寒氣叫喚着滿娘的名字就從外進來了,穿着一身土黃色短衫,袖管和褲管都擼得高高的,同盧婆婆一樣濃黑的眉,細小的眼睛透着精光,他站在門口嫌棄似的看了一眼洛七和滿娘手中的空碗,「滿娘,你出來!」
洛七看着那男人一臉陰鷙,又看到了滿娘瑟縮的目光,立刻就知道自己迷迷糊糊見到的那個謫仙一般的白衣人肯定不是眼前這個盧正。
滿娘柔順地答應,安撫地幫洛七掖緊了被子,略有些緊張的隨盧正出去了。
洛七擔憂這位對自己很好的滿娘,便躡手躡腳地起身,湊到了窗邊,豎起耳朵聽着外邊的聲響。
盧正的聲音很大,幾乎不用費勁就能聽得一清二楚,「家裏都快被你敗光了!一個小叫花子而已,她能活過來已經是託了我們家好大的福了,你居然還偷拿家裏的米給她餵粥喝!」
「是我中午的粥,並沒有偷拿……」
「你既然吃得少那就別吃!也不能給別人吃!」
「可她……」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揭瓦上房了,居然還敢頂嘴了?!信不信我——」
「正兒!」竟是先前的盧婆子終於發話了,也不知她在旁邊看了多久,只聽她道,「你再多忍幾日,免得她娘家來人看到,又要說閒話。」
「娘說的是。滿娘你要是敢在你大哥面前說三道四,看我不把你丟到林子裏去餵狼!」
「滿娘不敢……」滿娘的聲音微弱得幾乎是咬着牙齒發出來的。
這一番話聽得洛七直皺眉,她重新縮回了床上,沒想到唯一看起來善良的滿娘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如此低,而那個盧婆子也不負眾望地是個惡婆婆,跟她兒子真是蛇鼠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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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盧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