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消瘦的湯邦彥神色焦急的穿插在太子府熱鬧的人群之中,時不時能夠碰到同僚上前跟他寒暄幾句。
但此時的他根本沒有心思跟其他人寒暄,勉強的擠出一絲難堪的微笑,匆匆跟他人打過招呼之後,就急忙忙的向中廳跑了過來。
裏頭的湯思退神色憂慮,一直處在一種心神不安的狀態下,即便是坐在上首的趙構端起了酒杯,湯思退好幾次都得旁邊的人提醒,才會如夢初醒般的端起酒杯。
趙構一直時不時的注意着湯思退的神色,但相比起湯思退,不論是旁邊的金人使臣,還是夏人使臣,趙構都能夠照顧的面面俱到,絲毫不讓跟前的幾國使臣,感到受到了冷落。
趙構餘光看着湯邦彥跑到湯思退的旁邊,在其耳邊低語了幾聲之後,便看見湯思退手裏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在了桌面上,杯中酒四散飛濺,旁人下意識的躲避之餘,湯思退卻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樣,痴痴呆呆的一動不動,就連那端着酒杯的胳膊,也僵在了半空中。
「湯相……。」湯邦彥在其耳邊低聲呼叫着。
「是……是真的嗎?」湯思退霍然扭頭,眼神之中瞬間充滿了殺氣。
在湯邦彥的眼裏,此時的湯思退,就猶如一頭雖已年邁,但餘威猶在的雄獅一般,在盛怒之下,讓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膽戰心驚。
「是真的,現在該如何是好?」湯邦彥低聲問道。
「殺!」湯思退低着頭,輕聲說道。
「湯相您說……。」
「殺了葉青,不管此事兒是否跟他有關,殺了他給鶴溪陪葬。」湯思退看向上首的趙構,而趙構也恰好在此時正向他這邊望了過來。
「這……。」
「就這麼辦吧,湯碩呢?」湯思退笑着向趙構點頭,而後才收回目光問道。
「湯大人……醉了。」湯邦彥低聲道。
「他倒是省心啊,如此晴天霹靂的消息,他竟然醉倒了。」湯思退嘴角帶着一絲苦澀跟嘲諷:「去吧,殺了葉青,讓他陪葬吧。太上皇這邊,想必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趙構看着仿佛一下子比他還蒼老了不少的湯思退,雖然湯思退竭力在掩飾、在壓制他心中的怒火,但他在趙構跟前多年,趙構對他的了解,甚至不亞於對自己的了解。
「湯相若是有事兒,不妨可先去看看。」趙構看着王倫那邊向他微微點頭後,含笑對着嘴角苦澀的湯思退說道。
面對金人跟夏人詢問的目光,趙構則是笑而不語的望着驀然抬頭望向他的湯思退。
他並不知道葉青會在今日動手,他只知道,葉青上元節前,必然是會動手的。
甚至他連葉青會怎麼動手,以什麼方式,把事情鬧大、還是做小他都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此刻當他看着眨眼間便顯得仿佛蒼老了十歲的湯思退,他心裏微微升起了一絲,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內疚跟歉意來。
也正是因為心裏那絲對湯思退多年跟在他旁邊,而自己卻背後痛下殺手的歉意,讓趙構突然間覺得,或許自己應該補償一下即將退出朝堂的湯思退。
比如:讓他跟葉青再拼一下試試,看看他們誰能活到最後。
或者是,給湯思退一個痛失孫子的發泄機會,也看看葉青,是不是能夠承受的住……湯思退的雷霆一怒。
葉青對他來說,若是能夠不死最好,但若是死了,趙構此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雖然他還有很多事情要用皇城司來辦,但沒有了葉青,自己完全可以再扶持一個皇城司統領不是?
「那就多謝太上皇了。老臣突然有一件要事兒,就先告退了。」湯思退起身,對着趙構、趙昚、信王趙璩、金人等一一行禮後,而後便在湯思退的陪同下,大步向外走去。
面對金人使臣詢問的目光,趙構端起酒杯,輕鬆愉悅的含笑道:「湯相怕是有些私事兒吧,先不管了,朕敬你一杯。」
石烈志雖然心中奇怪,但他並不知道湯思退為何突然中途退席,不過在他看來,大可以等湯相回來之後再問也不遲。
與太子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道府里的後院此時用冷清已經不足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