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廳內明亮的燭火,任得敬緩緩蹲下身子,看着剛才對自己欲言又止,而後被自己安排巡視的活生生的弟弟,不過是盞茶的時間,如今就竟然變成了一具死屍。
花白的頭髮被風吹的有些凌亂,任得敬緊皺着眉頭,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這個權傾夏國的楚王,竟然在三四日的時間內,一連失去了平日裏如同自己左膀右臂的兩位弟弟。
望着眼前難以置信的屍體,看着任得聰凝固在臉上顯得極為吃驚跟錯愕的表情,任得敬心痛之餘,腦海里不時的閃現着任得恭死之前的畫面。
「他定是碰見了不該出現在他眼前,而他還認識的人,要不然他臉上不會是這種震驚跟錯愕的表情。」任得敬想要把任得恭的臉頰跟平躺的屍體擺正,但被人扭斷脖子的頭顱顯然不聽使喚,剛剛擺正之後便又無力的歪向了一邊。
「好狠辣的手段啊,竟然硬生生的擰斷了他的脖子。」任得敬扶着任得恭的下巴,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心痛如絞的說道:「一個被人擰斷了脖子,一個被人割斷了脖子,任某跟你何仇何怨!竟然敢如此連連挑釁任某!」
「父親……。」任雷看着喃喃自語的任得敬,穿着甲冑吃力的蹲下來,輕聲呼喊道。
「去牢裏看看吧。」任得敬一手繼續扶着任得恭的下巴,一邊緩緩抬起頭,望着府內井然有序巡邏的兵士,平靜的說道:「去看看葉青是否還在,若是……若是在的話,立刻殺了他……。」
「兒臣在出府之前去了牢裏,他被……。」任雷有些不明白,難道父親嘴裏那個跟父親有恩怨的人,指的是牢裏的葉青不成?
「讓你去你就去,囉嗦什麼!」任得敬扭頭,看着任雷不耐煩的重重哼了一聲,而後繼續說道:「若是葉青還在牢裏,立刻殺無赦!若是不在……立刻派人前往……前往……。」
任得敬說道最後,不知為何突然之間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忽然發現,自從葉青被自己抓進牢裏後,自己就完全放鬆了對宋廷其他人的監視。
而今若是葉青已經從牢裏逃了出去,那麼自己想要找他報仇,自己又該……又該去哪裏找他?
如今正值自己跟李仁孝僵持的關鍵時刻,興慶城又如此之大,葉青要是有心隱匿,自己這個時候又如何能夠在戒備森嚴,但龍蛇混雜的興慶城內找到葉青那區區百人呢?
一邊思索着該如何尋找葉青,一邊任得敬的心頭閃過一絲懊悔,顯然他是上了葉青的當了,葉青之所以會如此輕易、毫不反抗的跟着自己走,被自己抓進牢裏,就是為了把他自己等人隱匿到暗中,從而才能很好的渾水摸魚,也以此放鬆了自己對他的警惕之心。
自葉青被他抓進牢裏後,任得敬的計劃之中,便從來沒有對南宋朝廷的防備,在他看來,只要葉青在自己手上,其他人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到時候自己一旦分國稱帝,葉青在自己手上,還不是任由自己處置?
想要示好金國,便可交給完顏璟,想要示好宋廷,便可放了葉青回宋廷,想要為任得恭報仇、以及報復羞辱葉青羞辱自己的行為,那麼他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了葉青。
所以在任得敬的計劃中,在葉青被他帶進了牢裏後,宋廷不論是威脅還是支持,對他任得敬已經算是毫無用處了。
但誰能想到,就是自己引狼入室般的把葉青帶進了府內的地牢,才給了葉青削弱自己的機會啊。
「是啊,葉青想要殺他,根本沒有機會下手,畢竟葉青從來不曾被召見進過皇宮,而一向在宮內的得恭,又豈是他能見就見到的?所以他想要殺得恭,那麼只有在本王的府上了,所以他才心甘情願的被本王抓進地牢!立刻去地牢,若是沒有葉青的身影,便立刻趕往翰道沖的府上,而後……包圍整個皇宮!」任得敬喃喃想了半天,心中還是帶着一絲的希望,那就是他寧願相信任得聰是被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敵人,甚至是李仁孝所殺,也不想認定是葉青所殺。
因為如此一來,他任得敬就真的是在葉青跟前,栽了一個平生都不曾栽過的大跟頭了!
任雷看着任得敬凝重、以及佈滿殺氣的臉頰,絲毫不敢怠慢,匆匆應了一聲後,便立刻帶人往後院的地牢處跑了過去。
完顏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