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玄演回到金陵,照例帶着黃櫻兒入宮,先是拜見了曾後陳妃。
黃櫻兒在福州,跟皇帝一家往來親密,彼此間情同姐妹。
黃櫻兒盯着陳妃的肚子,滿眼的羨慕,三個人湊在一塊,唧唧喳喳說不完的話。往日裏一向很受重視的侯玄演,一下子變成了透明人,站在殿中左右一看,搖了搖頭笑着走出殿外。
殿中侍衛,儘是侯玄演的親信,看着他眼中滿是崇敬,腰杆挺得更直了。
站在宮門口,紫禁城如同迷宮一般,將天下隔絕在外。
元朝至正二十六年,當時還未稱帝的朱元璋,在此修建吳王新宮。以紫金山的富貴山為靠山,當初燕雀湖限制了王宮的規模,有人建議換址修建,朱元璋大手一揮,將燕雀湖填平。太祖往日風采,現在想來,都不禁讓人心折。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古往今來多少豪傑,立下的千秋功業,與之一比都要遜色三分。
這就世人熙熙攘攘,爭權奪利的原因,有朝一日權在手,可以移山填海,號令天下。
侯玄演自然不肯在宮內亂走,站得有些乏,坐在欄杆旁的石墩上,看着遠處日落。
有個宮女端來一杯冒着熱氣的茶,躬身退下,侯玄演捧着茶坐到欄杆上,伸手一招將旁邊的侍衛叫了過來。
侍衛年紀不大,一看侯玄演招呼自己,臉色酡紅,走了過來:「督帥,您叫我?」
侯玄演一聽對自己的稱呼,就能大概知道他是什麼營出身。一般江浙剿恢義師的老兵,蘇州募兵,都叫自己督帥。一來顯得親切,二來可以彰顯自己的資歷。火字營喜歡叫大帥,湘兵、川兵興起得晚,叫自己國公。
侯玄演問道:「聽你口音,是松江人,你叫什麼名字?」
「嘿嘿,督帥好耳力,小人是松江府的,名字叫個張全化。當初跟着少將軍夏完淳,去到蘇州太湖抗清,這才有幸到了督帥麾下。」
侯玄演笑道:「那你還救過我呢,當初老子掉到河裏,你們這群王八蛋,差點把我的黃狗吃了。」
小侍衛張全化見侯玄演談興正濃,湊趣道:「那時節小人就看出,督帥絕非一般的人,錢塘江水出了名的湍急,督帥都能安然無恙,肯定是上天眷佑的人。後來果然聽說,督帥從嘉定的護城河,也是死裏逃生,這還不是神仙護佑麼?」侯玄演的那套鬼話,深入人心,老兵基本都知道,自己的督帥是被東王公點化的半神仙,本來要成仙了,討了陽壽前來人家復仇。再加上這些時日,侯玄演順風順水,這種說法更加的有市場了。在侯玄演最有聲望的蘇州,有那些迷信的老人,已經在家中偷偷供奉他的泥像了。
「上天護佑?哈哈。」侯玄演站起身來,意興闌珊,隨口問道:「家中可還有老娘?」
「嗨!家裏都是短命福淺的,韃子來了就我自己活了下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不知道隱藏着多少心酸在裏面。當初滿清攻過長江,江南首當其衝的就是應天幾個州府。松江府的太倉之內,北方的漢八旗清兵,嗜殺冷血,燒殺淫掠,整個松江死傷慘重。
那時太平年代的人,無法理解的殘酷和血腥,人命賤如草芥。當一個小兵舉起屠刀的那一刻,他已經不算是一個人類了,更像是一個野獸。仁恕之心,蕩然無存,獸性根深蒂固,人性微弱無幾。此時不分滿漢,只有人與畜生,畜生擇人而食,人奮起反抗,侯玄演一直認為,這就是抗清的真實含義。
殿裏的小內侍出來傳話,皇后留下黃櫻兒夜宿。
侯玄演拍了拍侍衛的肩膀,說道:「你既是我的老兵,也和老子一樣,父母兄弟死於韃子,算是同病相憐。給我守好皇城,我帶你殺過江去報仇。」
「督帥放心,小人別的沒有。就只有這一腔血肉,願為督帥拋頭顱灑熱血。」
侯玄演舉目望去,皇城內儘是這樣的侍衛,他們腰杆筆直,精神抖擻,一股子英氣充斥着眉宇。百勝之軍,豈能沒有一點的自傲。
侯玄演豪氣頓生,朱元璋能從這金陵城,舉兵北上恢復中華,我的北伐軍又差在哪裏了?
縱觀太祖前半生,強敵環繞,群雄並起,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明玉珍
這時候的英雄並起,豪傑叢生,若不是朱元璋太過突出,
第二百五十二章 龍掛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