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又喝酒了。不要再喝酒了。上次醫生說你的身體現在需要好好休養……」柯懷期不過五歲。
小小的孩子搶不過父親手上的大酒罐子,便急的跺腳。
不得不說,他生的是真好。
唇紅齒白,面容清秀,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仿佛一眼能看到心裏。這個孩子,與白衣幾乎是處在兩個極端。
將他送到白衣面前,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甚至還有人背地裏打聽,這孩子還有不有親戚朋友,將來若是這輪椅男人走了,是不是要找個領養人什麼的。
除了表現出來的有錢,也與懷期的長相有關。
白衣垂眸,他很想說一句,我喝不喝酒,吃不吃飯,其實與身體好壞無關。
是他壞事做盡,是他自己散盡一身修為,才將妻兒勉強撈出來。
「好,我不喝。」白衣見他眼中滿是不安,便放下了酒罈子。
曾經阿音也是不喜歡他喝酒的。
「多喝點魚湯,這個魚可是兒子親手抓的,喝了補身體。父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柯懷期年紀小,但來了這裏半年很快便適應了,如今踩着凳子用鍋鏟炒菜,然後自己盛起來,墊着腳放桌上。
看起來白衣似乎半點不在意,但一雙拳頭卻是捏緊了,眼角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深怕燙了他。
「哎喲,鹽又放多了。」小傢伙喝了一口,喜滋滋的小臉一下子耷拉下來。
臉上有些難過。
「下次,下次我一定會做好的。」捏着衣角,想將父親面前的魚湯端過來,只是白衣卻笑了笑,端起來,一飲而盡。
「很好喝。」
白衣嘴唇張了張,到底沒說出別的話。
他希望,在自己走後,即便是他有錢,也希望他能好好照顧自己。
「你的夥伴們都開學去學校了,阿期你也該去學校了。我去校長那裏問過了,你今年上一次學前班,明年六歲正好一年級。每個孩子都要上學的。」總是跟在自己這個行將就木的人身邊,只會連累了他。
在這個世界上,必須學會交流啊。
白衣眼神有幾分黯然,以前總覺得自己時間很多壽命很長,如今,卻只想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讓他的孩子安穩長大。
小懷期本想拒絕,但見父親的堅定,卻也只能抿着唇點頭了。
「父親,姐姐一個人在帝都,會想念我們嗎?」柯懷期突然開口問道。
「會吧。但人生的路只能自己走,誰都無法幫你替代你。你與她,要走的本就不是同一條,不必太掛懷。」白衣很清楚。
自己這個兒子啊,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也玩不過柯瑩瑩。
他收柯瑩瑩當義女,不過是因為她跟自己極其相似。心眼多,且心狠手辣。
那時,他是想要讓她繼承衣缽的。
只是,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有孩子。會生個軟綿綿的兒子。
當真是做夢一般。
不過就算沒有她,懷期也不可能留在柯氏。他心地善良是善人降世,自己做下的孽都會報應在他身上,柯氏,最終也不會屬於他。
有個柯瑩瑩也好,等他走了,懷期至少也有人能幫襯一把。
第二天一早。
小懷期便穿着嶄新的園服背着書包往學校走去。
這裏幼兒園和小學是一體的,將來,如果他能活的久,大概他們還能在這裏渡過很長的日子。
「懷期你要去上學了嗎?萬一你爺爺哦不,萬一你父親死在家裏怎麼辦?」有個小女孩跑過來天真的看着他。
只是看着柯懷期小臉嗖的一下沉了,又不安的解釋道:「不,不是我說的,是我奶奶說的。上次醫生來你家,都看到你父親吐血了。」他們,都說你父親活不長了。
「我父親會活很久的。」小懷期固執的瞪大眼睛,仿佛也是讓自己相信。
幾個小朋友沒說話:「懷期,你還有親人嗎?」
小懷期搖了搖頭:「我有個姐姐,十三歲。她一個人在家住。我們沒有親人了。」
說完,幾個孩子便一跑一跳的往學校跑去。
倒是來送孩子的家長都隱隱看了柯懷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