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勞作了一天,傍晚天保他們一群工友沒吃飯,就來探望老孟,老孟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斷了氣,眼睛微睜着,垂下的右手裏捏着一塊摺疊干牛皮,上面歪歪扭扭的毛筆字寫着王天保。鄭孝峰取下這物件對天保說:「保哥,他肯定還有什麼要交代這上面還有保哥的名字。」天保接過牛皮,打開是一片空白什麼痕跡也沒有,遲疑思索了一下,隨手把牛皮塞進里懷。
天保一班工友二十多人嘰嘰喳喳正在商議如何給老孟處理後事,胡三牽着一條大狼狗,滿嘴酒氣臉紅脖子粗,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什麼情況他媽的,狗日的是不是要造反,你們這些孫子在嘀咕些什麼呢!」胡三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通惡言。有人站出來解釋說,是老孟死了。
「這個老傢伙終於還是沒挺住,見閻王爺啦,誰把他拽出去,拖得遠遠地......這三伏天兒,扔近了肯定臭得熏死人」天保找了一塊床板,大家七手八腳把屍體放到上面,蓋上老孟生前睡覺用的髒兮兮一塊破布,幾個人抬起木板就要往外走,被胡三喝止,並說只允許兩個人抬着,胡三用手裏的皮鞭杆指戳着天保和另一個粗壯結實面帶憨厚叫洪大春的小伙子,示意他倆去做。
天保倆人抬着老孟的遺骸,後面跟着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偽軍,出了礦場約摸三里地,前面有處平坦的山坡,此刻天還未黑透,可以看見漫山遍野開着紫色的野花。天保踹折一棵小柞樹,找了一處泥土鬆軟的地兒,掘了一個淺淺的坑,把老孟草草安葬了。又搬來幾塊石頭,做個標記。幾個偽軍早已等的不耐煩,一直催促叫嚷着,咒罵着天保,天保依然我行我素的跪在地上衝着墳包為逝者磕了三個頭。
接下來一個月里,又有七八個工友中暑或患病死在了冰凌溝煤礦上,天保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逃出這人間地獄,他向銀強透露了這個想法,但一直沒有好的辦法,天保和銀強每天都在細心的觀察着礦場裏的一切,他倆的一舉一動卻被一個人看在眼裏。此人大名丁喜全,綽號丁小鬼,個子瘦小,為人很是圓滑世故,有着三寸不爛之舌,還燒得一手好菜。在日本大廚生病去增城治療的時候,破例被岡田提拔為大廚,岡田曾經在黃大牙和胡三面前誇讚他,良心大大的好,這才是滿洲國好良民。
有天晚上,丁喜全看見天保獨自一個人就湊過來,看了看四周把天保拉到一個僻靜處,天保按照他平日裏的表現,不能不對他懷有戒心,一聲沒言語繃着個臉一雙眸子上下打量着他,丁小鬼沒說話先擠出個笑臉,又探頭探腦的四下里望了望,終於吞吞吐吐說明了他的意圖。「天保兄弟,這冰凌溝可不是人呆的地兒,我最近看見你和銀強一直在觀察着這礦場的一切,兄弟你是不是想着能從這兒遠走高飛」天保拍了拍他的肩頭:「老哥,你今晚沒喝酒吧,也沒發燒吧,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逃跑了.....」話未說完,丁小鬼趕忙臉紅脖子粗的解釋:「天保兄弟,我也沒有別的意思,這鬼日子我也是夠了,很多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慫,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你看看我這單薄的小身板,狼見了都得掉眼淚嫌棄沒有肉,如果再這樣煎熬下去,早晚我也得和老孟一樣去看山(讀kān看山寓意着死亡埋葬)了!我這次冒冒失失找天保兄弟,其實事關生死的事!」
他神神秘秘踮着腳湊到天保耳根邊,「前天我和洪大春去給岡田搬東西,聽岡田和黃大牙說,一禮拜之後礦上要來一批新的工人而且,還要來一個更大的鬼子官,叫什麼上野村良說這個人很喜歡喝酒,那天還是村良的生日岡田會設宴招待他,想那天鬧鬧哄哄的,能不能設法逃走,我覺得吧,一個人還是難以成事,我和老鄉洪大春已經私下商量過,他讓我來找你天保兄弟!
天保何嘗沒有想過這碼子事,但是此刻又不能立刻表態,這時,遠遠又走來一個人,天保定睛一看,是洪大春。大春擔心以丁小鬼的所作所為,很難讓天保相信確有此事,怕橫生枝節,於是跟在後面此刻現身好讓天保定心。
洪大春的為人很是耿直忠義,天保早有耳聞,在本村保長欺壓百姓的時候,他挺身而出為鄉親們討公道,去縣裏告狀,但是和官斗,那就是和熊瞎子摔跤——註定輸。洪大春鬧來鬧去被關進監獄,最後被判決到冰凌溝服刑。大春又把那一天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複述了一遍,天保思索了片刻說,:「今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