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安退賽?為什麼呀,難道她真是輸不起?」
「誰知道呢,可是霍長安退賽了,只剩石婉月一個人,那還有什麼好看的?」
場間的議論越來越多。
都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女眷。
有些是來相看參加比試的女孩子,準備挑一挑未來兒媳婦孫媳婦的人選,此時她們倒還淡定。
其他人卻都坐不住了,紛紛預備着打道回府。
大熱天的,誰不想待在家裏涼快,都是衝着石婉月和霍長安逞兇鬥狠的好戲來的。
現在一個退賽了,另一個肯定包攬第一,那還有什麼好看的?
比賽開始了。
霍長安果然沒在場上出現。
眾人打聲哈欠,收拾收拾,都準備回家。
有些在軒轅賭坊悄悄下了注的大姑娘小媳婦,一邊肉疼,一邊狠狠地把霍長安罵了一頓。
真是瞎了眼才會買霍長安贏!
另一些買石婉月的,先是高興自己的錢袋子有了着落,隨後卻也抱怨起來——
輸贏不過小錢,無趣才是大事!
可就在這時候,一道驚呼聲響起,消息迅速地傳開來。
原本收好的瓜子點心盒,重新打開了。
抱起來的軟墊靠枕,又放了回去。
扇子重新打起來,捶腿的丫鬟,扶着已經站起來的夫人們,又坐下了。
本來看台上衝着比賽場地的人,紛紛換了方向位置——
因為霍長安,在另一邊出現了。
霍長安的確不在場上。
但霍長安的確在烹茶。
二十四器依次排開,風爐金炭,裊裊煙淡淡。
山泉清冽,一沸鹽花,二沸出水,三沸奔濤。
霍長安的動作一氣呵成,素手看似落點隨意,卻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
她坐在鳶尾花旁的青草間,神色平靜,仿佛半點不關心另一邊場間的比賽,也不在意滿場看客轉過來的目光。
仿佛,是觀眾們不小心闖入了霍長安自家的後花園,不經意看到了花園裏恬然自適的霍長安。
夏風拂過,帶來湖面的水草清新,隨後是似有若無的茶香。
而一身水藍色襦裙的霍長安,依着藍紫色的鳶尾花,就在這茶香的淡淡煙裊裊里,如畫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和嗅覺,都被場下這一幕吸引了。
比賽,霍長安肯定是不會再參加了。
不過這裏有現成的工具材料,做那什麼直播倒是挺好的。
也不知道,這些玩意,會不會有系統說的觀眾喜歡看呢?
霍長安看着眼前烹好的茶,想了想,分給了場間觀賽的人。
「天氣燥熱,長安方才差點中暑,想着各位夫人千金也要當心些,這蓮子茶清熱是極好的。」
她做得這麼辛苦,也不要浪費了嘛!
就在這時,永恆時空直播系統,響起了一聲叮咚。
【好美的小姐姐!這是在做什麼?】
霍長安有些迷茫地看着視線下方彈出的文字。
系統趕緊出來解釋:「娘娘,這是觀眾在提問,娘娘可以選擇回答或者不回答。」
「觀眾?」霍長安似懂非懂,「我可以直接跟觀眾說話?」
「是的是的,」系統感慨一聲,「還好剛才機智地把娘娘烹茶的過程做成了短視頻,美的簡直沒盆友呀!果然就吸引人進來了!」
霍長安托着腮,回應了目前唯一的觀眾——
【在烹茶呀】
緊接着一聲叮咚,第二個觀眾來了——
【哇小姐姐好甜~~】
不停地有叮咚的提示音響起,也就是說不停地有新的觀眾進入直播間。
評論區也馬上刷了起來:
【那短視頻簡直美上天,來看看真人是不是照騙哈哈哈】
看着飛速刷新的評論區,霍長安又困惑起來,短視頻到底是什麼?還有照騙又是什麼?
場上正式的比賽已經結束,朱津涵站在石婉月身邊,看着那邊的霍長安一臉疑惑:「這霍長安到底下的是什麼棋?」
石婉月搖搖頭。
棄賽,然後在場下另起爐灶?
茶藝一道,石婉月本就不如霍長安。
可以說,七夕乞巧這些「旁門左道」,石婉月都不感興趣,沒怎麼下過功夫。
否則,石家也不需要買通關係,搞這麼一出。
琴棋書畫向來被世家視為正途,這些手藝活都是登不得台面的。
可是,如今聖眷極隆、掌管六宮的皇貴妃,恰恰看重這些。
當今皇上慕兆衡後位虛懸多年,皇貴妃雖無皇后之名,行的卻是皇后之實。
石家想為石婉月選秀鋪路,怎麼可能越過皇貴妃去?
朱津涵輕哼一聲:「霍長安也就這點本事了,要是比琴棋書畫,半個京城的人都要笑她蠢!」
石婉月向來佩服朱津涵這張嘴。
不過,朱津涵說的也是實話。
霍長安在正道學問上,確實水平堪憂,跟她們這些世家閨秀更是沒法比。
石婉月好奇地問:「那剩下半個京城呢?」
朱津涵撲哧一笑:「剩下半個京城,估計被她那張狐媚子臉迷住了,最後只能跟她一樣蠢!」
石婉月再一次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贊成朱津涵酸得牙疼的「讚美」,還是嘆息朱津涵的刻薄。
一處位置並不起眼的涼棚里,一道略微有些驚訝的女聲響起:「送給我的?」
說話的,是一位衣飾並不如何突出的夫人。
夫人容貌端秀,看着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
她有些驚訝,此次七夕乞巧,她本不打算來。
只是聽聞了一些消息,所以來證實一下。
但她選了位置最偏僻的涼棚,也沒有驚動旁人。
不曾想,霍長安居然知道她在這裏?
或者,只是巧合?
「多謝!」夫人言簡意賅地道謝,然後端起了茶碗。
茶湯顏色很漂亮,茶香清新中帶着淡淡的蓮子香氣。
品評一番,她舒展的神情漸漸帶了一絲迷惑——
若沒有十年以上的功夫,斷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水準。
而霍長安,今年滿打滿算也就十四……
她透過涼棚周圍的輕紗,看向霍長安所在的方向。
今日霍長安的舉動,着實令人意外。
看來,聽聞消息的,或許不只是她一個人。
「夫人,需不需要老奴給石家提個醒?」
第003章 爐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