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上輩子活着的時候是個白領,這麼說起來,相較同伴們而言,他是一個各方面都比較普通的人了。
然而事實上並不是如此。
在成為白領之前,他的人生經歷算得上是……奇特了吧。
他出生於一個沒什麼名氣,避世而居的少數民族。不出意外的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那兒。
然而,他偏偏是個棺材子。為何棺材子呢,就是死亡的孕婦在棺材裏生出來的孩子。
要單是這樣還算了,村裏的老人雖然迷信,但年輕一輩因為都和外面接觸過,對鬼神其實並沒有多少敬畏。
然而他剛出生的時候,他爹就在山上遇上山洪死了,其他村民雖然因為沒上山得以倖免,但村裏的房子卻遭了秧。
村里一片哭天喊地的時候,抱着他的產婆卻發現他正笑得開心,當下便嚇得把他丟了出去。
打那之後,村里人對他就有幾分忌諱,覺得他有些邪門。
也是因此,他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雖然不至於餓死,但吃飽的時候也不多。
等到他五歲的時候,村里又遇上一次山洪他們村過去幾十年一直都沒有過山洪,卻在他出生的五年中來了兩次,村民對他的態度更差了。
而這一次山洪,村民卻沒有前次那麼幸運,老人幾乎全死了,年輕人也死了好幾個。
原來他們看到他還只是避開,如今看到他卻會露出厭惡痛恨的神色,食物更是一點也不給了。
對他威脅最大的其實還是那些孩子,從那以後,他身上每天都有傷。嚴重的一次,他被其他孩子推進水庫差點淹死,那些大人冷眼旁觀沒一個人對他伸出援手,等看到他拉着邊上的柳樹條一點一點爬起來後,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血魔並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花了半年的時間,他才慢慢地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真的不會再有人管他了。
他快餓瘋了,然而他卻不敢去偷東西,便是村民們種的瓜果,他也不敢偷。
不是他膽小,而是他直覺地知道一旦讓那些村民找到藉口,肯定會把他打死。
剛好到了冬天,已經沒有野果子野菜給他果腹了,走投無路之下,他只能進山打獵。
一連數天他都沒有任何收穫,他實在餓得不行,就去挖青蛙烤來吃,有時候挖到的是癩蛤蟆,為了不餓肚子他也會憋着氣吃發苦的癩蛤蟆肉。有時候也會遇到蛇,不過山裏的毒蛇本來就不多,加上冬眠的蛇反應本就遲鈍,他倒也沒遇上什麼危險,偶爾還能吃到美味的蛇羹。
等到後來年紀大了,他靠着摸索逐漸能抓到一些野雞野兔,日子漸漸變得好起來了。
但即便如此,也會有危險的時候,像是遇到野豬或是狼的時候。
不過大概就像那些村民說的那樣,他的命硬,怎麼也死不了,倒是一次又一次熬過來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到了血魔十歲,那一年,山上又一次爆發了山洪。這次的情況比前兩次都要嚴重,村裏的人死了大半,倒是一群孩子被大人丟上了屋頂。
至於血魔,他是自己爬上去的。
也幸好血魔當時待的屋頂跟其他人不是在一起的,否則……那些孩子看他的目光已經與吃人無異了。
後來,他們終於等來了抗洪救災的解放軍隊伍。
意識到血魔的特殊,那些解放軍對他格外照顧,還特意將他和其他孩子隔離,私下還找來專家為他做了一系列說明,告訴他山洪之所以連年爆發不過是地理環境導致的,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並不是其他孩子口中的災星。
他們還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叫陰久生。
「命硬怎麼啦,人一輩子最大的福氣不就是長長久久地活着嗎?」給他起名的連長是這麼跟他說的。
血魔一直覺得,自己因為這些解放軍得到了新生。
並不是那些特意安排的開解,說實話,對他這樣每日奔波只為了填飽肚子的人而言,任何事情在他眼裏只有結果沒有過程,原因自然也不重要。也因此,自己是不是真的是災星也從來不是他會去想的問題。
真正讓他感恩的,永遠只會是實際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