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說的都是實話,姜漢義也感同深受。
只是異地而處,各取所需,所以現在也不能站在同一戰線上。
他重新起身,甚至有些恭敬地給莊思顏行了禮,聲音明顯隱忍地說:「司大人,草民知道你查這個案子,是為了給人申冤,可死人已經死了,再查下去他們也活不了,但活着的人卻會因為您繼續查下去而死了,您,您要他們都死了嗎?」
他的話說的很慢,一字一頓好似要敲進莊思顏的心裏。
然而話里的意思,卻也很可笑。
保活人沒錯,可那些冤死的又犯了什麼錯?還有之前被殺的幾個護河隊的人?
都道這姜漢義是良善仁義之悲,沒想到遇到事時,也不過如此。
心裏有了這些計較,莊思顏再開口時,便少了一些剛開始的敬畏。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風采不在,只能夜行的前將軍,開口便道:「我想讓他們都活着,包括那些曾經死去的,我相信姜將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們卻死了,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沒等他回答,莊思顏就又說:「因為有人要他們死,要他們死的人何其狠毒,跟你我都不是一條心的。姜將軍年齡比我大,閱歷自當也比我廣,對人對事,看一眼定當知道結局是什麼?你真的以為司某此時放下,那些人就會活着嗎?
以前你也放下過,又怎樣呢?你想保護的人都活下來了嗎?」
這話跟針似的,極細,卻又很準確地扎到了姜漢義的心裏。
他當然清楚,其實此時停下來,根本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延長有些人死亡的時間而已,可就是延長那一點,也是夠他追求的。
「撲通」,堂堂七尺漢子,從前威風凜凜的將軍,就這樣給莊思顏跪了下去。
這麼一來,反而把莊思顏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去,先把人扶了起來,剛才的硬氣也消散幾分。
她輕嘆口氣說:「老將軍,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我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他們一定是捏了什麼重要的人在手裏,所以才會逼的您如此,但是您想想看,這麼多年了,你們一直聽他們的話,他們有把人放出來嗎?」
自然沒有,如果放出來的話,姜漢義也不必如此了。
那些人都是他們的把柄,是他們的槍頭,這麼好用的工具,又怎麼會輕易放呢?
他自己心裏也十分清楚,但還是會身不由己想去保護他們。
只是過去這些事情從來無人說,姜漢義心裏知道,也只是盡力維護着現狀,希望那些人能活的更長久一些。
此時被莊思顏一語道破,竟是邊他心裏的那扇門也打破了。
過了許久,他才哀聲說:「如今大盛朝,能有司大人的這樣的官員,當真是好,我大盛朝有望了呀!」
莊思顏卻搖頭說:「老將軍,司某不過是女流之輩,咱們既然說到這些話,我也不怕說出來您笑話,我一開始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好玩而已。可是查來查去,發現裏面牽涉的都是命案,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這話確實讓姜漢義又是一愣。
他見過許多剛入仕,入軍的年輕人,剛開始個個都是滿口正義的,可到最後是不是真這麼做了,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像莊思顏這種一開始是鬧着玩,做着做着把自己做成正義的,還是頭一個。
雖是女子,胸襟卻勝似男人,姜漢義終於把頭垂了下去,半天沒再出聲。
莊思顏也沒出聲。
一個久經沙場的人,心中自有溝壑,不用她多言,有些事他自己想想就能明白,她只需要耐心地等着便是。
一柱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莊思顏看姜漢義仍然沒出聲,自己先起身說:「老將軍,司某來時跟的有下屬,此時正在外面候着,我跟他們約的有時間,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了,要是還不出去,恐他們來犯。
您再好好想想,我住的地方相信你也知道,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無論是您的事,還是別人的事,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只要司某能幫得上的,必當皆盡全力。」
她沒再多言,朝姜漢義拱拱手,跨步出去,直往大門口走去。
青然他們已經在外面等着急了,正商量着是翻牆進去,還是破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