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伏天的楊柳灣驕陽似火,沒有一點兒風絲兒,柳樹的葉子都發着白光耷拉着,大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大家不是坐在屋子裏涼快,就是在房子的一頭兒背陽光的地方享受過堂風兒。
柳家的小樓門窗大開,裏面傳出電視的聲響,柳玉石照例栽歪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聽電視,突然家裏的電話鈴響了,他並不着急接,每每家裏有人叫門或者是電話聲響,這個老柳都不會第一時間起身,他要在那裏等,看看家裏有沒有別人去,實在是沒轍了他才會挪動一下自己的身軀。家裏人都知道了他的這個毛病,所以往家裏打電話的時候都是等到電話里傳來通訊小姐的聲音後才肯撂電話,因為只有這個聲音才能證明家裏是真的沒人,或者是真的沒聽見。今天的電話鈴兒響了,柳玉石照理閉着眼睛沒反應,可鈴聲響了半天,屋子裏也沒見有人過來,看來只有他一個人在屋子裏了,柳玉石先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電話的方向,繼而慢吞吞地起來,挪到了電話旁拿起了聽筒。
「餵?」柳玉石又把眼睛閉上了。
「哦!」
「那等你娘回來我跟她商量商量!」
「嗯,掛吧掛吧!」
柳玉石又挪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原來電話是小兒子新富打來的,這現在正好學校也放假了,他想接爹和娘去市里住一些日子,正好有朋友送給他兩個老年健康體檢卡,他也想叫爹娘去體檢一下,雖然爹娘的身體一直都不錯,可有了這科學數據還是更叫人放心一些。柳玉石在電話里沒有答應說去,也沒說不去,只是說等着新富他娘回來的時候和她商量一下,她要去自己也沒啥意見。小兒媳婦麗麗在電話里也一個勁兒地叮囑老兩口子一定要過去一趟,柳玉石含糊地答應着。
其實現在的柳玉石哪兒也不願意去,就有的時候新強來接他要去住幾天他都不答應。一個是在新民這兒住慣了,總覺得這兒待着隨便;二一個就是平心而論,這幾個兒媳婦就秀蓮隨和,這老兩口子話說深說淺的,人家秀蓮也不在意,只是哼哈地答應。柳玉石和老伴兒私底下常念叨着新民這個媳婦啊可真是揀着了。雖然那兩個兒媳婦都挺好的,可不知道咋的,柳玉石到那兒腦袋就崩跟筋兒,幹啥也不隨意。所以他說和老伴商量,實則是想叫老伴兒去得罪那兩個兒子!不一會兒,老伴兒進來了,看見柳玉石仍舊在看電視問,
「老頭子,剛才誰來的電話啊?」月娥朝柳玉石這個方向走來。
「我咋沒聽見電話呢!」柳玉石故意不和老伴兒說。
「那電話響了老半天,你以為我沒聽見啊!」老伴兒坐在里柳玉石的旁邊。
「聽見你不進來接!」柳玉石把眼睛微微睜開。
「這你不在屋呢嘛,我在那倉子裏規制規制東西,就沒到出手兒來!再說了,你那手是佛手啊,啥也不干啊!」老伴兒白了柳玉石一眼。
「你小兒子來的電話!」看瞞不過去了,柳玉石說。
「新富說啥了?」一聽說是小兒子,老伴兒來了精氣神兒。
「也沒說啥,說他們放假了,叫咱倆去住一陣子。還說有個啥體檢的!」柳玉石心不在焉。
「哦!」老伴兒先是哦了一聲,接下來笑着問,
「那你咋想的啊?」
「我想啥啊?」柳玉石跟老伴兒直橫橫。
「新富不說叫咱們去住一陣子嘛!」老伴兒看樣子很想去。
「你願意去你去啊,我哪兒也不去!」柳玉石把身子背對着老伴,把臉兒扭了過去。
「你個老東西!」老伴兒朝柳玉石努了努嘴兒。
看得出來柳玉石不願意去,月娥也就沒再說。
其實她挺想去看看小兒子的,待不習慣少待兩天也好,畢竟這一年到頭也見不了這孩子幾次,每次來還都忙忙活活的很快就走了。這當娘的就是這樣,見不到誰惦記誰。新強還好點兒,見天地在廠子裏上班兒,有時候就來家住住,自己也能去廠子裏看看,就偏偏這個新富,離家遠不說,還娶個嬌小姐的媳婦,雖說這麗麗這些年改變了不少,大面兒上也過得去了,可這當娘的心裏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兒子在城裏是受苦受累的,只有自己去了才能叫兒子過兩天舒坦的日子。柳玉石總說老伴兒是操心的命,還淨操那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