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沉悶的西班牙火槍打響的聲音,尼堪的臉色又是一沉——這是濫射!明軍還在百步開外,還是大晚上的,只能借着月光隱約看見寒光起伏,現在開火能打得着嗎?
看見尼堪要發怒,那「黑人」趕緊勸阻道:「王爺,就讓下面的人發銃壯膽吧......現在軍心動搖,士氣低落,如果再不弄出點動靜,就怕大兵一鬨而散啊!」
「這,這......」尼堪咬着牙,「我滿洲天兵何等英勇,怎麼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黑人」搖搖頭,苦笑道:「王爺,昔日滿洲天兵早就折損殆盡,今日上陣的都是被幾十畝田土誘惑來的關內農夫,您還能指望什麼?」
尼堪一時無語,又覺得那人眼生,就問了一句:「你......你是何人?怎這樣說話?」
「下官鄧肯,是定南老王的部下。」
定南老王就是孔有德,這個姓鄧的甲喇原來是孔家軍的余脈。尼堪也想起來了,當年多鐸出關的時候,也從正綠旗的各個固山調了人,其中就有孔有德的部下,當時是由孔廷訓帶着出關的。但是後來孔有德拿筆洗砸後腦勺自殺殉了大清,孔廷訓就回關內去了,而他留在關外的人馬就被多鐸吞併,以牛錄為單位,併入了正藍旗漢軍。而這個鄧肯當時就是個牛錄章京,沒想到現在已經混到甲喇章京了。
「也罷,也罷......」尼堪跺了跺腳,「濫射總比不射好,就讓他們壯一壯膽吧!」
這邊尼堪拿手底下一群老農民也沒什麼辦法,如果逼得太緊,就怕他們要一鬨而散!而另一邊的少年兵則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繼續以便步走的速度向敵人逼近——他們並沒有擺出什麼橫陣或是方陣,大晚上的要在進行中保持陣形比較麻煩。而且也沒這個必要,現在也不是列陣而戰,而是在攻打敵人的營地,所以就擺出了以連為單位的,比較密集的散兵陣形。
但是再密集也是散兵陣,不是密集的橫陣、方陣可比。所以八千少年兵在黑夜當中擺出了兩三萬人的架勢,讓不知虛實的清軍心驚肉跳。
當然了,秦明濤選擇以寬大的散兵隊形發起進攻也不是為了嚇唬人,而是為了避免攻擊部隊被清軍的3磅炮用霰彈殺傷太多——清軍的6磅炮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們的3磅炮一直沒開火,一定是在等着明軍的步兵接近!
它們不開火,自然就不會暴露目標,明軍的12斤炮也就沒辦法摧毀它們了。
另外,使用散兵陣形也是為了拉長清軍重點佈防的戰線,並且增加明軍攻擊的波次,延長清軍火槍射擊的時間——清軍的火槍質量參差不齊,槍手素質也差,一旦長時間開火,一定會出很多紕漏,不是把通條發射出去,就是把火槍用到炸膛......
既然是散兵陣形,那也沒有什麼火槍齊射的概念了,什麼時候開火全都由士兵們自己掌握,上官最多交代一個大致的距離。
張誠知道自己這個打先鋒的營要引誘敵人的3磅炮開火,不能過早開火。因為那樣敵人就會發現自己擺得是散兵隊形了,也許就不會開炮,而是讓步兵打反擊了。所以他就將首次開火的距離定在了三四十步......不過下面的人能不能執行,就全靠自覺了。
隨着距離清軍陣地越來越近,張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萬一清軍的3磅炮就擺在他的跟前,那一炮轟過來,他可就要殉了大明江山了!
另外,前方清軍陣地上的火槍也打得很熱鬧,一片煙霧騰騰的,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顯然是用了雜質很多的劣質火藥。
突然,前方的一片煙霧升騰之中閃出了一團特別明亮的火光,緊接着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炮聲!
這應該是一門3磅青銅炮在開火,而且距離很近,就在一百步開外!
不用說,打出來的一定是霰彈了!
而張誠還能聽見炮響,也沒覺得身上什麼地方劇痛難當,說明沒有中彈。既然沒有中彈,那就得發起衝鋒了。
現在明軍步兵已經接近了清軍的前沿,後方的12斤短炮和24斤臼炮全都停了火,也不可能用來壓制清軍的3磅炮。所以就得靠沖在最前面的步兵用刺刀和燧發槍解決掉那幾門大炮了!
張誠忙一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