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直正躺在一張冰冷狹窄的鐵床上。
他睜開眼後不是看到天花板,而是上鋪。
身上的被子潮濕陰冷,充溢着發霉的氣味。
床下緊貼着就是盥洗池,盥洗池的旁邊是一個老舊的馬桶。
腳對着的是柵欄似的鐵門,門外頂上照射出幽幽的燈光。
借着這微弱的光線,陳直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顯而易見,這裏是監獄。
而自己,躺在冷冰的鐵床上。
過於相似的情景,陳直很容易聯想到了今天中午的夢境。
抬起手,雖然沒有太多褶皺,但皮膚已經有些鬆弛了。
身上也散發出一股「老人」的氣味。
沒猜錯的話,這具身體就是夢中的加斯帕爾了。
附身的具體原理陳直還不太清楚,但結果應該是可以確定的。
陳直起床趿拉着鞋子,走到鐵門旁邊觀察。
整個監區呈「井」字形,分上中下三層,犯人們像是牲畜一般被關押在層疊堆積的鐵籠中。
陳直處在中層。
正在上層巡邏的獄警餘光瞥見了門口的陳直,先是指了指陳直,發現他沒有反應,於是立刻小跑着趕到陳直門前,用警棍敲了敲鐵欄杆,厲聲道:「誰讓你起來的,滾回床上去!」
陳直順從地回到了床上。
獄警繼續兇狠地對陳直威脅道:「你要是再起來一次,我就讓你嘗嘗禁閉室的滋味!」
陳直朝他友好地笑笑。
獄警冷哼一聲,離開了陳直這間監室門口。
陳直平靜地躺在床上,上鋪傳來輕微一句話語,「老傢伙,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否則你就會有麻煩了。」
陳直歪了歪身子,探出半個腦袋,向上面看去。
看不太清楚,但顯然是個大傢伙。
頭腳都抵攏了鐵床的兩邊,整個人被迫稍稍彎曲起來,身子側過來之後感覺快要碰到天花板一樣。
陳直張了張嘴,試着想說兩句話。
他記得自己在夢境裏甚至已經認識了這個國家的文字。
那麼無師自通地學會說話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陳直在內心裏回想了幾遍發音,然後試着模仿道:「兄弟,如果你醒了的話,咱們聊聊吧。」
還好,雖然發音不是太標準,有點像現實世界裏的方言版普通話,但好歹能聽懂。
領會精神就好。
上面的大個子大手向外一拍,胳膊打在鐵床上嗡嗡作響,「閉嘴老頭!我想睡覺。」
「你再敢發出半點聲音,我保證接下來的日子讓你再也下不了床。」
陳直聳聳肩,沒有強求,重新躺回枕頭上。
但這樣睡着實在難受得很,陳直甚至不願意翻身,因為枕頭太髒,他不想讓臉碰到枕頭。
陳直爬起身來,坐在床邊。
就趁現在整理一下記憶吧。
每次這樣奪舍附身,腦子裏就多一些奇奇怪怪的記憶。
再多來幾次,自己估計得瘋。
整理記憶也是有技巧的。
如果只是胡亂地回憶,很有可能漏掉重要的東西。
將記憶系統地分類,按照類似生物的界門綱目科屬種那種分類方法區分,才能保證事無巨細地一一檢查過了。
分類的標準可以是任意一種,只要確保無所遺漏就行了。
陳直選擇的是先從主觀情感和客觀事實上分類,主觀情感分為親情、愛情、友情、理想等。
客觀事實從文理上分,高中學生最熟悉的分類法,分為文學、語言、政治、歷史、地理、數學、物理、化學、生物。
這樣不停地往下分類,一直分到具體的事件為止。
這樣全量排查,效率很低,但勝在穩妥。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陳直自然地選擇了這種方式。
加斯帕爾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私貨。
陳直腦海里只翻出了幾片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保羅的秘籍(只記得畫面,不記得文字說明)、加斯帕爾暗中買來的違禁藥物存放地、這個國家的語言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