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當真要留在北平?」朱標遲疑道:「先生文採過人,學問篤實,更兼精通典籍,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可以一日無肉,但不能一日無先生啊!」
黃子澄心中叫苦,難道他就比肉強點嗎?
從朱標的話中,黃子澄越發堅定了想法。
沒錯,在太子看來,他只會舞文弄墨,別的事情,一概不成。
如果坐實了這個印象,他這輩子也就能當個詞臣了,這是黃子澄萬萬不能接受的。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還有無數的抱負呢!
更何況藍玉立下大功,儼然成為武夫勛貴的領袖,柳淳那小子獻策,朝廷按照他的方法經營大寧都司,還有燕王朱棣,立下了赫赫戰功……這麼多的事情,身為一個文官,連點表現的餘地都沒有,都說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可現在連治天下的權力都被拿走了。
年輕氣盛的探花郎豈能善罷甘休!
「殿下,北平苦寒,正是磨礪品行之地。臣蒙聖人不棄,點了探花,又承殿下大恩,伴讀東宮,幾年下來,毫無建樹,臣愧對殿下,臣無地自容!」
黃子澄說到了動情之處,眼睛泛着淚光,叩首道:「北平等地,自從五代十國起,就落入契丹之手,前後歷經契丹、女真、蒙古統治,百姓深受胡人影響,不知禮儀,不識尊卑,貪財好利,凶頑野蠻,若是不能除去身上的野性,久後比為殿下的心腹之患啊!」
「臣也不才,願意做搬山之愚公,在北平大興禮教,倘若能化去戾氣,也好報答殿下的洪恩!臣……懇請殿下成全!」
黃子澄匍匐在地,不停磕頭祈求!
這傢伙說得含蓄,但話里話外,把北平的老百姓買了個遍,又暗指會有禍端,其實還是在告訴朱標,要提防燕王朱棣。
除了他,誰還能成為心腹之患?
朱標很反感挑唆他們的兄弟之情,可偏偏就有人鍥而不捨!
這樣也好!
你黃子澄願意留就留下,正好也讓我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黃先生,既然如此,那孤也不好阻攔,你就出任北平儒學提舉司提舉,執掌北平的教化事宜。」
「多謝殿下成全!」黃子澄大喜過望。
……
「神仙們總算走得差不多了!」
柳淳舒展筋骨,脊背發出清脆的聲響,恰如歡快的心情。
藍玉總算是領兵回京,等待封賞去了,朱標結束巡邊,也回去了,包括二貨李景隆,也跟着走了。
曾經熱鬧無比的北平,一下子安靜多了。
只是上面沒動靜了,下面的動靜卻開始了!
眼下已經是洪武二十一年的春天,寒風料峭之中,柳樹的芽孢已經鼓脹,地上多了似有若無的草色,只要把棉褲一脫,春姑娘就來了。
「總算到了大顯身手的時候了!」
柳淳對着遼闊的大地,發出由衷的感慨。
從去年開始,他就籌劃着屯田事宜,直到現在,終於萬事俱備!
大寧煉鐵廠的農具已經開始批量生產,數萬解甲歸田的將士,還有二十幾萬的俘虜,以及從各地遷居而來的移民,都在等待着一聲令下。
「傳大寧都司的命令……凡是來此地耕種,每戶可得耕牛一頭,農具半價,五年之內免賦,五年之後,土地歸耕種之人所有,並且田賦按照民田收取。」
柳淳的這幾條優惠政策,可是打動了不少人的心!
朝廷歷來都鼓勵屯墾,獎勵措施也不少。
可問題是很多都是賬面上的,卻沒法落到老百姓的手裏,畢竟地方衙門也不富裕,承諾的東西,沒法兌現。
這回卻大不相同,凡是移民,在北平集結,進行編組之後,前往大寧,在大寧領去農具和耕牛,直接前往屯墾的區域。
柳淳並沒有指定多少土地,他只是劃出了大致範圍。
一句話!
有本事耕種多少,就有多少!
漢人百姓,從來不缺勤勞肯乾的人。
平坦遼闊的草原,一望無際的土地,讓許多老農都紅了眼睛。離開家鄉的時候,還萬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