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道,「當然是故作大度,以示胸懷。這也是人之常情,不知鍾兄何有教我?」
鍾無跌足嘆道,「軍侯啊軍侯,人心叵測,萬萬大意不得,今日,孔軍侯身亡,軍侯你能逆風奪取軍侯之位,明日上陣,焉知軍侯還能全身而退?這個時候,不怕敵人之劍,就怕從背後捅來的刀子。」
許易瞠目道,「你是說他們會……不會!不會!彼輩雖心懷不滿,焉不知軍法無情?何況,亂陣之中,那麼多眼目。」
許易既搶了這個曲軍侯的位子,已是擺明了得罪了李唐和黃維,如何會不考慮他二人的報復。
但二人引而不發,他暫時也只能被動防禦,只是苦於不知危險來臨的方向。
如今,鍾無自動撞上門來,他這個老兵油子,別的沒有,卻算個見多識廣,盡知軍中齷齪。
許易的故作驚訝,讓鍾無極為滿意,急聲道,「要解決軍侯您,又何必親自動手,據我所知……」
當下,鍾無便滔滔不絕演繹開了,數十起軍陣中爭權奪利的腌臢手段,在許易的循循善誘之下,盡數道將出來。
?饒是以許易見慣了人心險惡,卻也沒想到這軍中爭鬥,竟有如此多想都想不到的陰術、爛招。
好在他能打的牌雖不多,但張張都是大牌,倒也不太擔心。
鍾無實在太過熱心,介紹完所謂的陰私後,又向許易殷勤提了一堆幾乎不怎麼用得上的方略。
直到更鼓數響,許易連連打哈欠,他才自以為知情識趣地告退。
鍾無去後,許易的哈欠立時沒了,取出兩本玉珏,催開禁制,潛心讀了起來。
這是他升任曲軍侯後,隨着曲軍侯印信一併發下來的,一塊玉珏中蘊藏的是《祖廷法典》,另一塊玉珏中蘊藏的則是軍中的一些常識、法陣,帶兵的基礎方略等。
這一讀,便讀到東方發白。
忽的,鼓聲轟鳴,仔細聽聲,卻是聚將的鼓點,許易抬頭看了看天色,着實吃了一驚。
此刻遠不到辰時,距離晨起的時間還早。
而戰鼓便是命令,他當即衝出帳去,程堰隨後跟隨。
他雖已是曲軍侯,麾下百人,但這等聚將鼓,根本無須他將人馬整頓清楚,再帶往校場。
因為鼓聲落,而不到者,軍法從事。
三通鼓落,許易麾下的六十餘人,皆列隊完畢。
接連兩戰,沒有補充兵員,許易這個曲軍侯,本該轄百人,結果也只能統率這堪堪過半曲的人馬。
眾軍陣列,高台上,玄甲長者再度現身,許易參戰已歷十次,除了上次,這是玄甲長者第二次現身。
如今,許易已打探到了玄甲長者的身份,乃是這數千軍馬之主,折衝校尉明立鼎。
晨曦未吐,寒風獵獵,氣度儼然的明立鼎的訓話才開了頭,全體府兵無不面紅耳赤,興奮起來。
明立鼎指出,今日便是至關重要的一戰,勝則蕩平叛逆,再造太平,敗則再無眾人容身之地。
這等正常激勵士氣的話,已經很難讓這幫打老了仗的老兵們興奮了。
讓所有人都精神大震的消息是,明立鼎找來了神廟裏的一名廟士,望過願雲了。
說願雲完全成熟,今日必定凝結願珠。
眾府兵圍繞廣陵城打了無數仗,癥結全在這即將成熟的願雲上。
一旦擊潰叛賊,奪回成熟願雲凝結的全部願珠,大量資源匯聚,賊亂根本不足定。
同樣,一旦讓叛賊得手,賊勢必將大漲,戰亂到底要拖到何時平地,乃至還能不能平定,恐怕都將是巨大的問題。
當然,這些問題是校尉等大人物操心的事,對底層的府兵而言,關注的永遠是一戰過後,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如果賣了命,勉強還活着,到底能獲得怎樣的獎勵。
恰恰明立鼎提到了這點,明立鼎表態,此戰過後,若大勝,人人獎勵翻倍,有大功者,將不吝重賞,竟罕見點了許易的大名。
此舉明顯是千金買馬骨,但效果好得驚人,畢竟許易從一個什長越過軍法吏、副軍侯,直接成了曲軍侯,還獲得了重賞,這是全軍俱知的事。
六十九章 掀桌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