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並沒有空去感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摘心的後遺症此時才洶湧蔓延,他再也站不住身形,「哐」地一聲,狼牙棒拄在地上支撐着身體,單膝跪地虛弱地喘息。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了出來,感覺看什麼都模糊一片,天旋地轉。
能用其他器官取代心臟作用是一回事,但實實在在的缺失了人的心臟,那是最致命的重傷,無心神的功法只是讓你能夠不死而已,又不是沒傷。
就算要無心而活,也要把傷養好了再活啊……
此前強撐着,這時候敵人已死,一口氣泄了就再也撐不住了。
迷迷糊糊間,感到自己栽進了雲朵里,綿軟舒適,建木的氣息和另外一股熟悉的魂力繚繞着他的身軀,滋補軀體,溫養魂靈。
秦弈知道這「雲朵」是流蘇魂體幻化,心中一安,很快就躺在雲間睡着了。
霸下看着那邊沉默不語。
秦弈躺着的地方哪裏是什麼雲朵,分明是人形的魂體,除了還有些虛幻感之外,已經具備了完整的真人色彩。
他躺在流蘇的懷裏,頭上枕着的是流蘇身前最柔軟的地方。
根本不是什麼雲。
人的靈體,琴心有感,騰雲小成,暉陽外放,乾元大成。但在無相以前,這都屬於陰神,一般不可見,強行凝聚可見了,也只能是灰或白色的單一色澤。
之前的流蘇就是如此,它也只不過是比別人更有質感。
但如今的流蘇已經是偽陽神了,對於別人來說,偽就是偽,還不是真正的陽神,可對於流蘇來說,已經可以達到陽神應該有的一切特質。
比如這樣的實體化,鮮活化。
那是一張完美無瑕的容顏,臉頰依然有些蒼白,可唇已有了紅潤的嬌艷。所謂吹彈可破、肌膚勝雪,這樣的形容用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夠格……至少,雪雖然白,卻沒有她這麼鮮活。
她的鼻樑高挺,嘴唇微抿,面相就是一個極為驕傲且堅定的人。霸下依稀還記得當初驚鴻一瞥時的眼眸,狂傲,冷漠,蔑視人間一切的驕傲。而這一刻卻不見了……只餘一雙秋水般的剪瞳,溫柔且安靜地注視着懷中的男人。
眼中有些嗔意,似是怪他魯莽,把自己傷成了這副德性,卻更多的是心疼和一絲焦急,就像……就像秦弈之前心疼地給她餵忘魂天丹那一刻的表情一模一樣。
那完美的唇角卻又微微挑着,帶着一抹笑意,同樣就像是之前秦弈看着小幽靈一樣,柔和且笑嘻嘻,笑容有點皮。
霸下很難想像一個人的表情能有這麼多的信息,那仿佛就像是之前秦弈在不同時段的很多表情,此時在她身上重現。
她的陽神當然是化出了衣服的,這種衣飾霸下見過,帶着如今大荒很顯著的特性,古老的異域感,款式與紋飾均和神州有很大差異,最大的區別是髮飾。
曾經霸下見過的流蘇,頭上有冠冕,七彩琳琅的流蘇墜下,垂於面前,是遠古的威儀凸顯,也是遮掩她完美的容顏。
哪怕種族不同,審美不一,在當年強者們的心中,流蘇也是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只不過沒有人敢動她的主意而已,不被錘死就不錯了。
霸下知道她很喜歡這種冠冕……因為她的名字就得於此。
但這一刻她沒有幻化出冠冕來,似乎是嫌棄擋住她看秦弈的視線,索性不要。於是秀髮披散,若銀河鋪懸。她坐着,烏黑的長髮鋪在身後雲霧地面,就像黑緞鋪成了地毯。如果她站起來,或許是直垂到小腿。
現在沒有人留這麼長的頭髮,這同樣是遠古的習性,最樸素的生命觀。
她的腿筆直修長,此時隨意併攏伸展着,斜斜伸在一邊,沒有鞋子,蓮足晶瑩如玉。秦弈就坐在她邊上,兩腿和她並在一起,身軀軟綿綿地靠在她的懷裏,就像是一對小男女郊遊累了,靠在情侶身上休息。
只有秦弈胸前的血洞,提示着人們剛剛發生的是什麼。
不是擊殺了強敵。
寰宇證此契,他的心中,她比自己更重要。
於是她抱着他,枕在自己從來沒有人能碰不,沒有人能看的部位,陷在裏面,如陷雲端。他身上的血跡已經將她的魂體
第七百零一章 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