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一個人站在官邸後面小花園的一棵大樹下抽煙,神情漠然,高大的背影顯得有些寂寥。
那棵樹已經落盡了葉子,只剩枝幹遒勁,斜飛入空。
他向來不習慣說這些婆婆媽媽的事,這一次破例在宋錦寧面前提起他父親的這些破事兒,完全是為了讓宋錦寧能儘快進入狀態。
十六年的記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復的,他也沒有時間等着奇蹟發生,宋錦寧能自己恢復記憶。
所以他只有抓大放小,先撿重點事情說。
一支煙抽完,他正要進屋裏,就聽見耳機里趙良澤對他說:「霍少,霍嘉蘭打了好多次電話,您要不要接?」
霍紹恆本來不想接,但轉念一想,宋錦寧已經清醒了,那邊的態度還是要打探一二,就對趙良澤說道:「接過來。」
幾秒鐘後,霍嘉蘭就打通了霍紹恆的電話。
「大堂哥?我是嘉蘭。」耳機里傳來霍嘉蘭怯怯的女中音,「……宋夫人好些了嗎?你不接我的電話,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霍紹恆沒有接她的話茬,冷冷問道:「什麼事?沒有事就掛了。」
「有事!有事!」霍嘉蘭急忙說道,氣焰不如以前囂張,「是這樣的,祖父讓我問問你,新年酒會你回不回來啊?請帖都發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你回來度假,你要不回去……說出去也不好聽。」
霍紹恆「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地道:「……看情況。」
霍嘉蘭聽霍紹恆對自己這語氣,跟對顧念之的語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心裏不由又酸又氣,但是當着霍紹恆的面,她發不起脾氣,而且她對宋錦寧余怒未消,也不肯繼續低聲下氣,想了想,她的語氣跟着冷淡起來:「哦,我就是跟大堂哥通知一聲。今天白姨來我們家了,還有白家的三叔,他們跟祖父和二叔說好,新年酒會上,會正式宣佈白姨跟二叔訂婚的消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乍一聽見這個消息,霍紹恆還是怔了怔,才淡然回應了一句:「知道了。」便掐了電話。
他轉身走上官邸後院的台階,往屋裏去了。
來到手術B室門口,看見顧念之呆呆坐在門邊的沙發上,霍紹恆的腳步頓了頓,也不回頭,沉聲道:「去看看陳列在做什麼,今天這裏你不用過來了。」
顧念之慢慢抬頭,目光緊緊盯着霍紹恆的背影不放,輕聲道:「宋夫人睡了,你也要進去嗎?」
霍紹恆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回頭,只是推開手術B室的門,走了進去,然後順手關了門。
顧念之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又去找陳列。
霍紹恆一進手術B室,就摁了門邊的開關,打開屋內的無影燈。
宋錦寧下意識抬起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對突然明亮起來的屋子有些不適應。
「……你醒了?」霍紹恆坐了過去,身上帶着淡淡的煙味,臉上的神情比出去之前還要肅然。
宋錦寧閉了閉眼,等自己的眼睛適應了屋子裏的燈光,才慢慢睜開了,從手術椅上坐直了身子,「我沒有睡。」
她吁出一口氣,「睡不着。但也不想說話。」
「現在呢?想說嗎?」霍紹恆看了看她,終於還是和緩地說了一句:「如果覺得不舒服,就以後再說吧。」
他也不想逼得太緊。
宋錦寧難得聽霍紹恆說一句服軟的話,她記得從他懂事時候開始,他就是一個非常有主見,不容易低頭的人。
「……沒什麼。」宋錦寧笑了笑,「剛才是有些吃驚。」
當然,也很痛苦,不過她不想在自己兒子面前表現出來。
「有什麼吃驚的?」霍紹恆不以為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能忍了六年才要求離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這麼想?」宋錦寧微微有些失望,「紹恆,你今年二十八歲了吧?」
「嗯。」
「那你結婚了沒有?那個顧念之,是你妻子嗎?」宋錦寧隨口問了一句,本來以為霍紹恆這麼大年紀,應該已經結婚了,說不定連孩子都有了,可看顧念之,年紀實在太小,也不像生了孩子的樣子,因此問得猶猶豫豫。
霍紹恆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霎時覺得身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