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往地上滑,張南燕趕緊伸手扶住牆。一筆閣 www.yibige.com
幾個女生從樓梯上走上來,經過她的身邊,奇怪地打量着張南燕。
張南燕害怕招惹別人的注意,不敢在門口等,就下樓來。
走出宿舍樓,樓前的情侶們已經陸續告別離開了,沒有了剛才的處處甜蜜,只有路燈在濃郁的樹影下亮着。
張南燕看着空曠的校園,心裏頭迷茫,不知道能去哪裏?
在首都,她只能依靠林棟,唯一能容身的地方就是借宿在女生宿舍。現在,宿舍門緊鎖,林大哥又不知道去了哪裏,她真的是要流落街頭了。
張南燕垂頭喪氣走到宿舍樓前的小花園中,她不敢走的太遠,害怕會錯過白靜和金勉回來。她就坐在小涼亭的石凳上等待。
一坐下,張南燕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住了,頭沉得根本直不起來,眼皮一個勁兒往一塊粘。
她拼命告訴自己,不能睡着,可是意識不由自主地模糊起來。
她昏昏沉沉着,卻又睡不安穩。
立秋之後的夜晚,上半夜還是暑氣蒸騰,下半夜就開始涼了,石凳子更是又涼又硬,張南燕蜷縮在石凳子上,涼意直往身體裏面鑽,她忍不住哆嗦起來。
偏偏醒不過來,她陷在半清醒半昏沉的夢裏,掙扎不停。
在夢裏,一張滿是皺紋溝壑臉湊近她的眼前,用一雙渾濁污黃的眼睛盯着她,乾癟的嘴唇不停翕動,一張嘴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呼出腐敗的氣味。
「抱你來,就是招弟的。你要爭氣,給張家招個金孫來。」
張南燕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剛生下來的嬰兒,她的親生父母生了三個女兒,第四個還是女娃,一生下來就被奶奶用一籃子雞蛋換走了,給養父母招兒子。
從三歲起她就要照看弟弟,弟弟只要一哭,腿腳不好的奶奶就拄着拐棍捅她。有一次,弟弟在床上哭,奶奶坐在床邊罵,她端着一碗白糖水想餵弟弟,可她也才三歲啊,碗沒拿穩,潑在了弟弟的身上,奶奶舉起拐棍就打,一下子就把她從炕上打掉下地,後腦勺磕在地上,當場就流出了血。她顧不得哭,爬起來就跑,生怕奶奶又沉又硬的拐棍再打下來。
她躲在門外邊,聽着奶奶不停的咒罵。
「打死你個沒用的,我乖金孫要是傷着了,就把你扔到山溝里餵狼!」
「你是多餘的!
你是負擔!
你是累贅!」
……
張南燕越縮越緊,身體抖成一團。
她隱約的想:「我會死嗎?死了就不會再拖累別人了。」
模糊中,似乎有一團溫暖貼在了她的身邊,她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凌晨的時候,張南燕醒過來。
這個時候,是一天中最黑最靜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宿舍樓,整個樓沒有一絲燈光,就算白靜和金勉回來了,也應該睡熟了。
張南燕的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疼,睡着了哪怕做噩夢也好,偏偏醒過來,還得眼睜睜面對自己孤苦無依的處境。
張南燕委屈地哭了,不敢出聲,就眼淚鼻涕一齊流。
她抹着眼淚,眼角好像看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她看過去,長凳的另一頭,竟然趴着一隻又白又胖的貓。白貓抄着兩隻前爪,腦袋擱在前爪上,眼睛眯成一條線。
「是你啊,你怎麼不回窩睡覺?」張南燕抽着鼻子,低聲說:「看我多笨,貓不就是晚上出來活動嘛。」
她絮絮叨叨對着大白貓說話,其實,她是自己說給自己聽,假裝有人傾聽她說話,假裝自己不是那麼可憐。
知了在樹上沒完沒了的叫,蟋蟀在草叢中噼里啪啦蹦着,這一夜怎麼這麼長這麼難熬啊。
白貓忽然站起身子,前爪在石凳上磨了磨,拱起後背,迅猛地蹦了起來。
白貓高高跳起,前爪一揮,落地時嘴裏就叼着一隻蛐蛐了。
它動作敏捷、姿勢優美、無一爪落空,只要出擊必有收穫。很快,石凳上就排了一排蛐蛐,還有好幾隻剛從地下剛鑽出來的知了猴。
知了猴張牙舞爪地划動着鉗子和腿,往前爬。白貓也不吃它們,就整暇
四十四、難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