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長相根本就是一張大眾臉,扔在人堆里很難能再找出來。不知怎的,他左手放在桌子上,而右手卻始終放在桌子下面,看起來非常奇怪。
他也端詳了我一段時間,而後笑道:「你的事跡早就在各個公司傳遍了,今天能有幸見您一面,真是我修來的福分吶。」
他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我知道,越是這種表面不顯山不漏水的人暗地裏就越可怕,喜怒不形於色,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我說:「既然領導已經知道我的履歷了,那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他掏出煙遞給我一根說道:「雖然我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沒殺了你,不過既然被分到我們公司,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只要你想走,沒人會留你的,我甚至還可以開車把你送到車站。當然啦,如果你是真心想在咱們公司發展的話,那就好好工作,別打一些歪主意。正好,現在公司里還缺一個經理,你之前幹過,上手應該很容易的。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考慮?」
他的話聽起來雖然中肯,可我還是感覺他話裏有話,什麼叫別打『歪主意』呢?而且葛翔天可是他的上級,葛翔天送過來的人他也敢放?就算他想反水,也不至於這麼明顯吧?
這戲該演還得繼續演,我皺着眉頭,裝出一副用心思考的樣子,過了很久才開口:「那您會不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呢?」
「呵呵,和別的窩點一樣,你去哪之前跟我說一聲就行,可千萬別偷着出公司,那樣會很危險的。」
「那有沒有工資和獨立辦公室?」
說實話,工資有沒有無所謂,但辦公室卻必須要有,否則自己想干點什麼非常不方便。和其他窩點一樣,這裏肯定也有很多他的人混在窩點裏面,搞不好就會被揭發舉報,這可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他微笑着,笑容看起來非常憨厚,如果放在外面的話,打死我都不會相信他是一個傳銷窩點的領導。
他說:「哎呀,按理說凡是經理級別的高層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辦公室才對,只不過呀,咱們公司因為地勢的關係根本沒有這個條件。不如這樣吧,你暫時先和李經理在同一個辦公室辦公,等過些日子我跟大領導申請申請,給咱們公司換個地方,到時再給你置辦一間獨立的辦公室怎麼樣?至於工資嘛,第二個月開始發放,標準和李經理一樣。」
我還能說什麼?萬一把這孫子惹不高興了一生氣讓我重新回到基層,那以後行動起來可就更不方便了。
我點頭答應,然後便跟着李享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李享的辦公室離領導的很遠,一個在最左邊,李享的卻在最右邊。
說是辦公室,其實屁點辦公用品都沒有,只有一張老式辦公桌,桌上沒有電腦,也沒有電話,只有幾本破書,大概掃了一眼,竟然還是一些管理類的書籍。
在一進門的左手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柜子,櫃體是用鐵皮做成的,跟超市的儲物櫃有些相似。
在辦公桌後面靠牆的地方擺着一張床,被子早已經舊得不成樣子,黑白相間的棉花露在外面,顯示着這裏的生活非常清苦。
我微微驚訝道:「李哥,這的條件也太差了一點吧?哪有原來咱們窩點的條件好呀,最少也得有台電腦啊?」
他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別提了,這破地方,窮得跟老鼠洞似的,每天連水煮白菜都吃不飽,這裏就算有電腦,有手機,卻根本沒特麼信號和網線,就連照明用的電都是發電機發出來的。老子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着了。」
「那你們平時不上課的時候都幹嘛?」
「草,說起這些更特麼來氣,人家別的窩點都是打撲克呀,下象棋呀,還能做做遊戲,調戲調戲小姑娘。而在這裏,根本就是奢望。整天呆着沒事就去搬石頭砌牆,跟勞改犯似的,磨得滿手都是繭子。前天,有一個小姑娘不小心手一滑,臉盆那麼大的一塊石頭砸在了她腳上,當場左腳粉碎性骨折。王祖榮這個王八蛋不但沒立刻把人送醫院,而是直接關在一間小屋裏,說是讓她安心休養,每天坐着砍砍柴,做做飯什麼的。你說他還有點人性沒有。」
我一愣,趕忙插口問道:「你剛才說這個窩點的老闆叫什麼?」
他不明所以得看着我:「王祖榮呀,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