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詩睜開眼睛,看到窗外午後的光。
塵埃從天花板上脫離,在昏黃的光里亂七八糟地舞動着。空氣中充斥着熟悉的霉味,聽見了隔壁的滴水聲。
這是他的家。
一場幻夢之後,他正躺在大廳里的破沙發上。
「我……還活着?我睡了多久?」
他茫然地爬起來,摸着自己的胸口,看到傷口上好好地打着繃帶,隱隱有所陣痛,但竟然活動無礙。
尤其他發現,命運之書竟然從實體轉換到自己的意志里,只要心念一動就能夠自行翻動。
很快,他聽見了身旁的聲音。
「大概十來個小時左右吧,看來你恢復的不錯。」
坐在窗前的少女抬起頭看着他,平靜的面容令槐詩不安起來。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對了,老柳,老柳他……」
「柳東黎?啊,他活着,現在手術應該已經結束了,正在重症監護室里……如果恢復好的話,大概以後還有機會能醒過來。不過這並不是你的錯,倒不如說,被綠日盯上還能活命已經是萬幸了。」
艾晴平靜地道:「雖然昨晚發生了很多事情,還讓幕後黑手逃掉了……不過對你而言,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
「對,結束了。」艾晴頷首,「不論如何,接下來的事情已經和你無關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盯着你不放了。」
她凝視着槐詩,鄭重地告訴他:
「恭喜你,你可以回到原本的平靜生活中去了。」
如果在昨天的時候,艾晴這麼告訴他的話,他一定會樂不可支,手舞足蹈,可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他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甚至沒有任何愉快地反應。
艾晴沒有再說什麼,合起了書之後準備離開,拒絕了槐詩相送之後,自己撐着拐杖起身道別。
「怎麼了?」
她看到槐詩恍惚的樣子,歪過頭:「還有什麼想要問的麼?如果你擔心柳東黎停在這裏的車,過兩天會有人開走的,放心,來之前會給你打電話。」
槐詩搖頭,看着她:「我這些日子其實一直在想,究竟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你。」
「……」
艾晴沉默,許久,平靜地搖頭:「想不起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忘就忘了吧。」
她走出門外,最後看了一眼槐詩,頷首道別。
「那麼,我現在要立刻出發去金陵進行述職了,祝你今後的人生一帆風水,希望我們能夠不要再見吧。」
她說:「永別了,槐詩。」
門關上了。
寂靜里,槐詩沉默着,看着艾晴在司機的攙扶下走進車裏,車門關上了,緩緩走遠,最後消失到了路的盡頭去。
.
.
整個下午,槐詩都坐在花園的台階上,那個屬於他的老地方,看着光禿禿的苗圃,發呆。
「悵然若失,對吧?」
烏鴉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來,站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腦袋:「別難過,來,抽根煙放鬆一下?
實在不行買瓶酒喝兩口,悶頭睡一覺,什麼都完事兒了。」
「完事兒了?」
槐詩看着她。
「對,完事兒了。」烏鴉輕描淡寫地問:「這不是都結束了麼,槐詩?如你所願的那樣,你已經擺脫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迎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平靜生活。」
槐詩沒有回答。
結束了嗎?
或許吧,可他預想之中的解脫並沒有到來。
沒有如釋重負,甚至,還有一絲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憤怒……明明什麼都沒有結束才對。
他忽然想起老楊的臉。
最後的那一瞬間,那個王八蛋看自己的時候,竟然是笑着的,一旦要死了就好像能夠解脫了一樣。
明明什麼都沒有能夠解脫,他只不過是賣了自己的命去換另一個人的命而已,難道被他救的那個女人會開心嗎?
他究竟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