檗眉梢跳了跳,面前少女的面色實在太差,她昏睡了兩日才甦醒,他擔心一句話出口又把解憂氣出個好歹來。
「我要見他。」解憂平復了一下情緒,緩了聲重複一遍。
「夫人,冢子尚在斜堂議事,午後方息。」檗見她平靜下來,鬆了口氣,見少姬已追出來,示意少姬先扶解憂回去。
解憂卻是倔強地扶着欄杆不願走,少姬也不好強拖着她回屋,只折回去尋了一領斗篷,想為解憂擋擋風。
踏出竹門卻愣住了,據說正在斜堂議事,暫時不會來的景玄已出現在院外。
廊下侍立的婢子已跪倒了一片,少姬、醫蕪和檗也上前行禮,「參見冢子。」
解憂怔怔立着沒動,她口口聲聲說要見景玄,現在他真的來了,她卻不想見了,想走卻又沒有足夠的體力,只倚在欄上,微闔了眼,不看向他。
景玄遠遠望着她,她一頭長髮披散着,將蒼白的小臉遮了大半,身上只着雪白的中衣,本就纖細的腰肢越發瘦下去,仿佛一枝清瘦的水仙,被風一吹就會折斷,再看下去,她卻是赤着一雙足立在廊中,不禁蹙了眉,快步走近她,「憂憂。」
「藥經在何處?」解憂往後退了一退,與他隔開半尺遠的距離,眸中滿是疏離。
「……憂憂待之若性命?」他問話的聲音很輕,除了解憂,只有檗聽了個真切。
解憂闔眸,聲音輕輕一顫,「然。」
她知道的很清楚,景玄這明擺着是在威脅她,只要她敢有所動,他必定會毀去藥經。
可她不能不應,這是她一生的執念,她不能置其於險地——至少讓景玄知道她將那一部藥經看得極重,它就是安全的。
聽她毫不猶豫地應下。景玄神色柔和一些,雙手扶住她瘦弱的雙肩,「進屋罷,莫着涼。」
解憂神色一變。在他手觸到自己的時候,竟是忍不住一顫,寬袖掩了面,急急抽身離去。
院中幾人將這一幕收入眼中,不解地面面相覷。方才明明是解憂死活要見景玄,怎麼兩人見了面沒說上三句話,就賭氣走了?
這算什麼事?
醫蕪想的卻更多一些,他暫還不知這位新婦的身份,只隱約聽聞她是趙地解氏之女,但她自稱「憂」,景玄也是如此喚她,她方才聽聞當歸等三味藥時瞭然的神情,還有對這藥經的視若性命——除卻那名喚作醫憂的少年,當真不作第二人想。
難道自家師父的猜想並非胡亂臆測。而是已有所懷疑?
解憂、醫憂……趙地之人……這天底下哪來這麼巧合的事情?
而且,景玄也不會隨隨便便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罷?
…………
解憂徑自回了內間,不飲不食地昏睡了兩日,方才只進了些清粥,走得快了些後又是一陣頭暈,索性往床上倒了,向內側了身子,和衣而臥。
「憂憂……」景玄追着她進屋,見她一動不動地躺着,一雙眼也緊緊閉着。心上一抽,俯身覆上她的額角,「何處不適?」
「無事。」解憂眼皮也不抬,一隻小手下意識攏了攏衣襟。將一床被褥越發往內側卷過去。
「憂憂。」景玄將她連人帶被褥一道抱起,撫着她毫無血色的面頰,不死心地追問,「卿何處不適?」
分明也無起燒,但她的面色實在太過難看。
「無事……」解憂壓低了聲音,隱忍的顫抖愈發明顯。「放、放手。」
她分明恨死了景玄,可身體卻記得那夜的親密,一被他觸碰,竟忍不住想要接近——實在太羞人了!
景玄不解地摩挲着她的額角,只當她還在為藥經之事賭氣,抱了她坐到案前,攬她在懷裏。
「繞樑」已被挪到了這裏,景玄握了解憂那雙緊攥着衣襟的小手,輕輕擱在弦上,柔聲寬慰,「卿安然在此,藥經必無所失。」
解憂低低「嗯」了一聲,習慣了他的懷抱後,他身上那縷檀香氣息令人心緒稍寧,低眸下去,落在弦上。
弦又換過了,至少染了血的那幾根已經換過。
兩雙手的重量都擱在弦上,將本就緊繃的弦壓得更緊。
景玄輕輕壓上她柔弱的肩,在她耳畔低語,「昔日與卿初相逢,憑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