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厄休拉夫人來說,除了飲食,住房是另一個地獄。
一長列的大通鋪,底下是紅土糊的火炕,上面鋪着草蓆,瀰漫着一股汗酸味。
布魯克坐在門口,直接往牆邊上一靠,沒過多久就響起了鼾聲。
女僕清掃了大半個小時,再鋪上毯子和睡袋,這才覺得勉強能躺下。比起野外,這裏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井水了。
冰涼清爽,帶點兒甘甜,令人心曠神怡。
就這樣,一行人住了下來。
幾天後,到了十一月初,店小伙口中的荒野馬戲團終於來了。
村外響起了熱烈的鼓號聲,一輛輛大篷車開了進來,停在村口的廣場上。
最先下車的一群奇裝異服的小丑,全部是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瘸子瞎子聾子,手裏拿着乞討的盆子,一邊做着滑稽表演,一邊朝圍觀的村民乞討。
這是荒野馬戲團的傳統,叫「乞討者開路」。據說荒野馬戲團的雛形,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乞討者聚在一起,相依為命。最初他們只是四處流浪,乞討謀生。後來為了增加乞討的成功率,養了一些小動物做表演,增加樂趣,再到後來,又製作一些小工藝品售賣。
再然後,流鶯和神婆加入了這個團體。
歷經數千年的發展,逐漸演變成了今天的荒野馬戲團,集乞討、馬戲表演、塔羅牌占卜、草藥醫療、小工藝品售賣、皮肉生意於一體的多元化流動式商業體系。
厄休拉一行人站在人群里,瑪格麗絲瞪大着眼睛,對一切新鮮事兒都充滿了好奇。
「夫人,大小姐,行行好,給點兒賞錢吧!」
一個拄着拐杖的老瞎子伸出坑坑窪窪的盆子,向兩人乞討。
「你不是瞎子嗎,怎麼看見我們的?」瑪格麗絲奇怪道,明明對方的眼睛裏沒有眼珠子,只有眼白,卻準確地說出了她們母女的身份。
「呵呵……」老瞎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聞到了貴族小姐的香水味。」
「真厲害!」瑪格麗絲讚嘆道,從老管家的錢袋裏摸出三枚金幣扔進盆子裏。
「哎呀,三枚金幣,善良的大小姐,流浪之神會祝福你的。」老瞎子張開雙手,俯下身體,行了個標準的貴族禮。
按照規矩,在一名乞丐獲得賞錢後,其他乞丐都不能再打擾這位施捨的好心人。
跟在乞丐後面的是鼓號隊,竟然是一群騎着山羊的猴子,吹號打鼓,人模人樣,十分滑稽,惹得村民們嬉笑不止。
「吼!」
一名穿着性感的女馴獸師坐在獅子的背上,不時揮動長鞭,發出清脆的破空之聲。
若是陳興在這裏,肯定會聯想到一個人——傾城公主,蕾西·馬里斯。只是騎着的獅子換成了雙頭蠍尾獅「曼提柯爾」,鞭子換成了黃金雙槍。
再然後,一群穿着體操服的男女演員,他們臉上洋溢熱情的笑容,不斷朝着圍觀的村民招手和飛吻。
接着是一群演奏者,有的拉着手風琴,有的吹着大號,有的拉着小提琴,樂聲雜亂,卻熱鬧無比。
走在最後的是一群穿着破爛布袍的老女人,手裏拄着拐杖,袍子拖在地上,髒兮兮的。
神婆,專門替人占仆命運,並提供一些草藥醫療的老太婆。
「哇,他們都好開心啊~」
瑪格麗絲情不自禁地叫道。儘管這些人衣着襤褸,身上、臉上,到處都是抹不去的貧窮和飢餓的痕跡,可他們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
世界仿佛為伯爵家的大小姐揭開了新的一頁。
一個從未見過的,認知之外的世界。
原來,還有這樣的一種生活。
原來,笑容可以這麼的燦爛。
原來,快樂可以這麼的簡單,這麼的無拘無束。
她所看到的這些笑容,和冰藍城的貴族完全不同。
儘管冰藍城的貴族們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微笑,但實際上任何人都能感覺到他們內心冰冷和警惕,仿佛一頭微笑的獅子,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對他們來說,微笑不過是一種禮儀,一種必須攜
第五百七十八節 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