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城,蔡家大宅中。筆神閣 bishenge.com
蔡紫妍狠狠地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團,臉色陰狠。「要我去給她道歉?!做夢!」她將信紙大力扔了出去,心中怒氣難平。
伺候着她的下人都低眉垂目地屏住呼吸,不敢造次。
她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後又吩咐:「芍藥,去給我撿回來。」
「是。」
芍藥躬身應了,將被她揉成一團的信紙撿回來呈上。
這是從本家寫來的信,信中蔡紫妍的父親,也是如今蔡家的家主,將她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斥責她得罪旭日公主,命她立刻去宮中請罪。
這,讓蔡紫妍怎麼想得通?
一個原本被她看輕的小小繡娘,轉眼間成為了惹不得的公主。那個許三春,生得一副狐媚子的勾人樣子,天生就是下賤命,她怎麼可能是公主?
一定!是皇帝給弄錯了。
在蔡紫妍的心中,誰都可能是公主,唯獨許三春不行。
但父親的信她可以發脾氣扔掉,但卻不能不回。父親的命令,她也必須遵照執行。
蔡紫妍十分清楚,她所有的驕傲榮光,都來源於蔡家。她的身上流着蔡家嫡出的血脈,所以她才能天生就能享受常人想像不到的尊榮。
如果沒了蔡家,如果她被蔡家放棄,那麼她什麼也不是。
所以,她再怎麼苦悶,心頭怎麼不甘,也不能違背蔡家利益。
她呼出一口氣,將手中信紙慢慢展開,讓芍藥碾墨準備回信。
「姑娘,宮裏頭來人了。」一名丫鬟走到門口回稟。
宮裏頭?
蔡紫妍執着筆的手一抖,在紙上落下一個豆大的墨點。難道,皇帝派人來問罪了?
她深吸一口氣,「請他在花廳稍候,我馬上過去。」
芍藥替她換了一身見客的衣裙,蔡紫妍坐在妝枱前,看着芍藥擔憂的神情,忽地笑了起來,道:「怕什麼?怎麼着我也是蔡家大小姐,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就這樣降罪於我。」
是的,嵩烈帝固然手段殘酷,但也不會因為她得罪了公主而問罪於她。皇帝若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大商也不會江山穩固。
不知者不罪,那個時候,許三春還不是公主身份,只是織錦府中眾多才娘的一員。
到了花廳,苗劭從窗前轉過身來,看着蔡紫妍不陰不陽的笑了笑,道:「蔡家果然不愧是百年世家,就連窗下的君子蘭也能養得那般好,小姐你的尊榮也就不足為奇了。」
宮裏頭來的,竟然是苗劭?
對苗劭的大名,蔡紫妍早已如雷貫耳,也在各個場合見過這位皇帝跟前的紅人。沒想到,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竟然是因為許三春。
而且,對方的話,很明顯就是一語雙關,別有所指。
蔡紫妍快走了幾步,見了個半禮,笑道:「苗總管過獎了!小女子蒲柳之姿,焉能擅談尊榮?整個大商,論起尊榮來,當然是已故的皇后娘娘。」
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苗劭面色稍霽,道:「蔡家千金果然是聰明人!」
兩人入座,蔡紫妍命下人上了府里最好的茶水,問道:「不知苗總管此來,可是有事?小女子不才,願為總管分憂。」
苗劭品了口茶水,放下杯子道:「蔡姑娘,我這次來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皇上想要知道,在端王妃的消夏宴里,你和旭日公主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來了!
蔡紫妍心頭一緊,握着粉彩茶盅的手驀然收緊,骨節透出青白色。
這個問題,她若是答不好,轉頭就會被扣上不敬皇室的罪名。而這個罪名,則可大可小,甚至可能會連累了蔡家。
她在心底暗自慶幸。
幸好,幸好父親的信來得及時。在信中,不僅告訴她應該去宮中賠禮道歉,也告訴了她此事該如何應對處理。
蔡紫妍將被子握在手中,笑得矜持端莊,「總管大人一定知道,在旭日公主還只是繡娘的時候,我就和她就有舊。」
她首先點明,自己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這是事實,但她必須再次強調,避免罪責上身。
看着苗劭點了點頭,她才繼續道:「我是嫉妒她,嫉妒她只是一個才娘,卻能入了花家少主的眼。」
說到這裏,她微微嘆了口氣,神情落寞。
她對花暮辰從痴戀到傷心,這份情愫不是裝的,替她的接下來的話增加了可信度。
「如今我才知道,原來她是流淌着皇家血脈的公主,是我有眼無珠。想必,少主看出了她的過人之處,才會對她另眼相看。」
「那後來呢?」苗劭追問。
「我一共只見過她兩次。」蔡紫妍也不隱瞞,如實告知道:「一次是在東烏府時,我跟她發生了不愉快。第二次就是在前幾日的消夏宴上,我聽說她佩戴的那塊玉佩是花家少主所贈,命人搶了過來扔掉。」
說到這裏,她起身施禮,道:「是我被嫉妒蒙蔽了雙眼,又不知公主身份,犯下不敬之罪,還望苗總管替我轉告旭日公主,小女子要進宮請罪。」
苗劭擺了擺手,道:「旭日公主才剛進宮,陛下不欲她見客。這件事你先遞帖子進宮,過一段時日再說。」
聽他這樣說,蔡紫妍便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對方並不是來興師問罪,否則也不可能就這樣輕輕放過自己。
接下來,苗劭又仔細問了那塊玉佩的顏色形狀,和當時公主的反應,反覆來回的問了好幾次。
蔡紫妍隱隱覺得,皇帝對這塊玉佩的重視程度,甚至高於追究她責任的興趣。
洛邑城裏有大陣在,只要皇上願意,就能知道當時的所有情形,她又如何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將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就連她是在粱九那裏聽說得來的消息,也都如實告知。
在苗劭的要求下,蔡紫妍將她見過的玉佩憑記憶畫了出來。
揣着這張紙,苗劭來到了端王府中。蔡紫妍將玉佩扔到了水簾洞下的深潭之中,憑許三春自然是無法將其打撈出來。
但是,他所代表的是皇帝,皇帝要看見這塊玉佩,就必須見到。他不由慶幸,幸好這是一座深潭而非江河。
第二百四十章 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