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欽天監
道錄司掌道教,司正印僅僅正六品,但實際品雖低,權甚重,處理鬼神之事,並不受禮部多少鉗制,薛鳴因此舉足輕重。
而大鄭欽天監,也同樣是不必看人臉色行事的衙門。
不僅僅品級是正五品,而且與忙碌奔波的道錄司不同,欽天監因主要觀察天象,推算節氣,制定曆法,除非遇到大事,否則平時很閒得不成。
並且由於掌握機密,在欽天監就職,同樣也不是通過科舉考上來,而是都是家學淵源,子孫世業,非特旨不得升調、改遷。
致仕缺員,在內部逐級遞補,因此其實就世襲職位。
不過雖清閒,但這些司官無事時,一般也不能點個卯就回去,也要在衙門裏待着,輪值,以免皇帝突然召見。
哪怕是到了夜裏,也要有人在這裏值崗,清閒是真清閒,但不自由也是真的不自由。
在秋風瑟瑟的滿月,數個司官半夜不能回家,就着秋風,在一處院落里賞月。
桂花酒的香氣,瀰漫在這院落的每一處,幾個司官都酒過三巡,原本還算謹慎的他們,因這裏沒有外人,都是同僚,到了這時,有些說話沒有多少禁忌了。
一個叫斐禹的司官,就捏着酒杯,抿了一口酒,半眯着眼睛,愜意說:「要說,我們現在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現在大鄭蒸蒸日上,卻無邪煞可言,你我這樣的官員,才能在這欽天監里喝酒賞月。像前朝那樣,妖怪橫行,時不時的惹來麻煩,星相隨時變化,怕連吃飯的時間都無了。」
「累還罷了,還動輒獲咎,有時連人頭都不保——星相或反應天意,或反應人事,與我們欽天監何關呢?」
「我們只是觀天象罷了。」
「說的是,不過有一段還是不對。」關係不錯的鄧珏司官給自己滿上一杯酒,聽到這話,就下意識反駁:「禹兄,你這說得過了。雖現在大致還算太平,可還有着西南和草原隱患,狼星尚亮,不解決了這二處,怕是還有的麻煩。」
斐禹立刻反駁:「不,鄧賢弟此言差矣,你我既都是司官,焉能看不出,這狼星雖尚亮,可並無百年運?縱是一時尚有氣數,終有一日,會被朝廷平叛。」
「狼星無百年運?這話從何說起?」
鄧珏平時雖性情溫和,不是喜歡爭執的人,但涉及到本職的工作,他卻不願意妥協,蹙眉:「我記得去年時,曾一起看過狼星,起碼還有着二百年氣運,如何就變成無百年運了?」
斐禹有些得意地看着:「所以我才說,星相本就隨時在變,需要時時刻刻關注着才成。不信的話,鄧賢弟可抬頭一觀,今晚夜空晴朗,正可以重看星相。」
又對着兩個資格小,只悶頭喝酒吃菜的人說:「你二人也一起看看,說不定能學點經驗。」
得,這閉嘴不說,都躲不過這爭論。
兩個悶頭不語的低級司官,抬頭互相對視了一眼,只能無奈一起向星空看去。
司官都是水平不低,直接朝狼星看去,第一眼,覺得或是沒有變化,仔細看,卻有微不足道的變化。
「似乎有些星光黯淡?」
「我說的沒有錯吧,狼星已不斷削弱,繼續這樣下去,就無百年運。」
「可笑,賣炭的人,天天希望冬天,賣棺材的人,每次看見鄰居,都希望早日去死,這是人之常情。」鄧珏冷笑:「但我們是欽天監的人,卻得去掉這妄想,是什麼說什麼。」
「星辰恆古,明亮卻反應興衰。」
「狼星代表草原,雖看似有所黯淡,但小幅變化本是常理,怎麼就得出無百年運了?」
「你這樣報上去,要是不對,與國無益,與家有禍。」
「我知道你憎恨胡夷,只是卻不能混淆了事實。」
斐禹雖知道這話有理,但聽了漲紅了臉皮,氣氛漸僵,一個司官突驚呼一聲:「帝星偏移了!」
都不必這個司官出聲,在看天空三個司官,都被帝星區域的異變給驚住了。
就見天空中,帝星居然偏移了位置,而靠近着原本位置處,居然多出了一大一小兩顆星,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