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大員瞬間變成階下囚,這情景,在蘇子籍身側的張睢見了,不由嚇得身體顫抖。
劉光啟見了,也只掃了張睢一眼,沒有停留,顯對這樣微末小官並無興趣。
蘇子籍輕輕拍了張睢的肩一下,張睢忍不住看過來,二人目光一對,張睢就覺得,自己心底原本升起的恐懼,頓時就因着自家主公的這平靜目光,而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蘇子籍拍了他一下,就走向了劉光啟為蘇子籍準備的車駕。
在車駕前站着的幾人,分別是葉不悔、野道人、簡渠,方才不好上前,此刻見羅裴被押走了,這才忙迎上來。
葉不悔今天穿着的衣裳,與往日有着一些區別,更名貴一些,頭上還戴着珠翠簪子,臉上略施薄粉,可這樣卻仍不能掩住她的憔悴。
葉不悔望向蘇子籍的目光里也盛着一絲擔心,這擔心雖被壓在重逢喜悅後,卻是那麼的清楚,讓蘇子籍一下就感覺到了。
野道人跟簡渠,因剛才那一幕,現在還在心中發顫。
他們是親眼看到了羅裴作堂堂三品大員、出京的欽差,不久前,還是威風凜凜,號令郡縣,一下子就因皇帝的一道口諭,被打落烏紗帽,扒去了官服,立刻成為階下囚,皇權可怕,真是親眼見到了,方能體會。
「誰能想到,我跟隨的主公,竟然太子之子。」野道人的感慨,要更多一些,他突然之間想起當年,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當年我竟然還想幫着桐山觀的道長要奪取他家祖墳,不,應該是收留者的祖墳,這真是不知道死活。」
「要是沒有靈機一動,賣身投靠,並且還獲得接受,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現在我,卻因此真正有了機會。」
「時也運也!」
「主公現在已被皇帝賜宅,具體是可能跟宗人府有關,可恨我雖空有一些手段,卻沒辦法將手伸進宗人府得到情報,也不知道這次的事,對主公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
尤其是在親眼目睹欽差出事後,更是心中不安,但走近,一打量蘇子籍此刻的面相,不安瞬間就給面相上的變化驚住。
「數月不見,主公的面相竟又有了變化!」
但此刻有外人在場,野道人縱然有着千言萬語要跟蘇子籍說,也不好在此刻開腔。
「不想蘇子籍竟然是太子之子。」至於簡渠,剛才看到欽差羅裴瞬間成階下囚的一幕,讓他再次想到大帥當時在西南同樣拿下的情形,雖跟大帥恩義算是兩清了,女人孩子,至今幫忙照顧,也算是對得起曾經的知遇之恩,可此時回想起當初的一幕,仍覺得有些悵然。
這次重逢,都是心情複雜,箇中滋味,實在不好言說。
「臣等拜見主公。」野道人和簡渠一起拜下。
「起來,起來,不必多禮。」蘇子籍忙伸手扶起,又轉身說着:「不悔,我回來了。」
面對着葉不悔含笑帶淚的小臉,蘇子籍想說的話都化成了這一句。
「回來就好……我很想你。」葉不悔上前,輕輕抱住蘇子籍,將頭靠在他胸前,聞着屬於這個世間唯一親人氣息,這幾個月來的彷徨不安,一下消散不見,心也終於落到了實處。
無論發生什麼事,只要蘇子籍在她的身邊,她就可以坦然面對,而不必像離了巢的幼鳥,彷徨無依。
懷裏的身軀在微微顫抖,蘇子籍暗想:「方才場景一定嚇到不悔了。也是,我與羅裴一同回來,只一道口諭,頃刻間,我仍是官,而羅裴已是階下囚,生死都難說,這樣反差,任誰見了,都會感到心驚與後怕。」
「宦海沉浮,莫過如此。」
蘇子籍眸子一沉,輕輕拍了拍葉不悔的背。
「別怕,我沒事,皇上賜宅給我,這說明我不會有事。」他輕聲說。
葉不悔因這句話,終於從這種狀態中「驚醒」,急說:「現在不是說話時,既是皇上讓我們即刻入住新府邸,我們就不能耽擱了。」
蘇子籍見她擔心入住遲了,到時使得皇帝遷怒,知道這是擔心自己,關心則亂了,但此時也不是互訴衷腸時,蘇子籍便點頭:「好,那我們這就去朝廷安排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