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轉移話題說點別的,突然蘇子籍目光一頓,落在了不遠處一座小靈塔上。
這塔大約只有三層高,石砌成,高度其實就是半人高,在靈塔群中實在算不上宏偉,真正吸引蘇子籍注意的是這塔的名字。
塔上有名,並不太顯眼,仔細看方能看清,只四個字:玉清靈塔。
「這是?」仔細看過這名字後,蘇子籍很難不往那已經死去的林國公子身上想,忍不住就看向辯玄,表情帶一點詫異。
辯玄看看靈塔,許久才淡淡說:「就是代國公所猜的那樣。」
「雖他有許多不好,算得上荒淫,但但他曾是我的朋友,我別無本事,能做的也只有收斂屍骨,並且在私下為老友祈福了。」
林玉清的人頭是蘇子籍拿回去,屍體也丟在河岸,後來林國更是問也不問,他的朋友也沒有誰為他收斂屍骨,唯有辯玄竟為林玉清收斂屍骨,並且在私下建了一座小靈塔,常常祈福?
這的確讓蘇子籍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辯玄雖為宗門行事,但在交友時,或也的確是用了些真心。
騙人的最高境界是連自己都騙過,曾經能交友廣泛,還能與林國公子這樣的人談棋論詩,這位辯玄和尚若真的全都虛情假意,以上流圈子的情商,又豈會看不出?
蘇子籍望着這座小靈塔,也想起了當日的事。
林國公子林玉清,雖貴為一國公子,但卻被派到大鄭做細作,甚至不得不利用自己的身體做籌碼來獲取情報、擴展人脈,做到這份上,已不是執棋之人,而只是一枚可悲可嘆的棋子。
那一日,割下林玉清頭顱的是自己,但真正逼死林玉清的卻是林國。
想到這些,蘇子籍也感慨不己:「的確是此一時彼一時。」
這話是辯玄說出口,如今蘇子籍也說了一遍,二人所感慨的事並非同一件,但都是聰明人,彼此都知道什麼意思。
曾起何時,林國公子苦心經營,終於讓父王入了眼,許他回國,給了他奪嫡的機會,林國其實不小,帶甲之兵十餘萬,只是面對魏鄭,才算得上「小」。
別說是大王,就是林國之儲君,實在親王之上。
林國公子,一時必是意氣奮發,而當時蘇子籍,還是妾身未明,僅僅是個舉人。
可現在,林國公子死了,自己活着,並且還成了代國公。
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
「我這次來,一是來拜訪一下你這個朋友,二是想去居士園看一看。」蘇子籍走着說着。
現在自己的身份,擺明了要求,諒清園寺也不敢不從。
辯玄看了看蘇子籍,笑:「那就由我作陪,陪代國公故地重遊一番,可好?」
「自然是好極!」
說話間,就很自然散步到原本住的小院,蘇子籍抬頭端詳片刻,突然問:「這裏如今還租嗎?」
辯玄合掌:「一位周居士在這裏住着。」
「那倒可惜了。」蘇子籍哦了一聲,像懷念一般,輕輕摸了摸大門,手才一放在門上,就一恍惚。
眼前看見的是葉不悔的面孔,她微笑着,卻帶着淒楚,嘴唇似在動,在說什麼話,接着面孔破碎,蘇子籍一驚,自己人還站在小院的門外,但意識卻仿佛一下來到了極遠的一個空間。
清晰的空中,一隻渾身冒着璀璨華光的金烏,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一條龍。
一鳥一龍互相纏鬥,交戰多時。
尖銳的叫聲中,金烏突然張開嘴,狠狠啄咬下去,隨後就是一撕……嘶!
現實中,蘇子籍倒吸一口冷氣,猛驚醒。
幸他的反應還算迅速,才失態就忙掩住了。
就聽見辯玄還在說:「倒這附近還有院落空着,代國公需要,可以為您收拾出一個院落來。」
原來在現實中才過了一瞬間?
蘇子籍的那顆心還在砰砰砰跳動,定了定神:「暫時倒不需要,以後需要,會與你說。」
其實以蘇子籍現在的身份地位,哪還需要租用清園寺居士園的房子?
二人都知道不可能,辯玄或也猜到蘇子籍這次突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