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謹受命。」
眾考生都行禮叩拜,又聽着「啪啪啪」三聲響鞭,禮官用唱一樣的聲音:「貢生入座,答題。」
「謝恩!」
這是要開始答題了,五百人不可能都被安排在殿內,也排不開,所以是按照名次,從前到後,密密麻麻排出去。
名次靠後的人,就只能坐在最後面廊道。
若遇到風雨,縱然有着措施,也不如在大殿安定。
但既按照成績來排,縱然有人心裏鬱悶卻也沒什麼不滿,誰讓自己成績不如人。
余律的成績還不錯,座位在殿內。
天氣還有些涼,便在殿內,這一路走來,又有些擔驚受怕,手多少有些僵了。
用力攥了攥拳,手指的僵硬慢慢消去。
看着面前鋪好的白紙,想着題目,余律沒有輕易持筆,也不敢向上窺望,將盛水竹筒一傾,在硯台上倒了點,拿着墨錠一下一下緩慢研磨起來。
太孫當初的教誨,仍迴蕩在耳畔。
余律回去也有反思,覺得太孫說得的確有道理,讀書人看待事物與做官看待事物,的確不同。
甚至就算是做官的人,在不同的官位上,看待事物所想的也不同。
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考慮大局。
而身處低位的人,便想要考慮大局,也受困於眼界、見識跟環境,很難考慮得周全。
余律的天賦有,聰慧也有,但若無太孫點撥,小城來的人,又無名門老師指點,怕都要走一兩次彎路才能撞出一條路。
但現在,余律卻思路清晰,已知道該怎麼來寫了。
待心神稍定,墨水漸濃,手指拈起柔毫,舔墨,蘸得筆飽,目光落在紙上,深吸了口氣,就凝神而作。
筆尖落在紙上,第一個字,就是一個「臣」字。
「臣智識愚昧,學術疏淺,不足以奉大問……」
第一句既是順利寫出來,接下來內容就順着寫了下來,越寫,就越是流暢,就彷佛已不是在寫,而是在將自己腦海中早就成了型的文章給抄錄了下來一般。
余律只覺得自己下筆如有神,越寫就越是心中舒暢,原本還壓在胸口的沉悶感覺,隨着不斷快速寫着,消散得無影無蹤。
「……臣伏讀聖策,有以見陛下拳拳於民生凍餒流離為憂,以足民衣食為急,此誠至誠惻怛以惠元元之念……」
一種酣暢淋漓之感,彷佛從每個毛孔都往外冒氣的暢通感,簡直讓自己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旁人若此刻轉頭去看,就只能看到這青年彷佛沉浸在一種極其享受的境界中,整個人聚精會神,已將外界的一切事物包括時間都摒除在外了。
「……」
皇帝掃視一眼滿場的考生,又看一眼余律,頓了下,眼神就移開,彷佛根本沒在意這太孫昔日同窗好友。
他身體情況看起來比往日好,但也露出了疲態。
沒有出聲,皇帝走下來,在一些人跟前停頓了下,看了幾眼,很快穿過這些考生,直接走了出去。
沿途的考生暗吐一口氣,摸了下,後背濕了。
「我等也撤吧,別打攪了考試。」
皇帝走了,蘇子籍作太孫,也不好在這裏久待,同樣掃看了一圈,朝着余律看了一眼,見余律依舊快速寫着,根本沒注意到皇帝跟自己都看過,蘇子籍微微一笑,有一種感覺,余律應該是聽從了自己的提點,已經進入了狀態。
這種狀態,往往代表文章一氣呵成。
別的考生,在皇帝走過去時,就明顯受到干擾,或動作停頓,或動作僵硬,總之不像是余律那般沉浸。
見太孫同樣起身,餘下大臣和考官都站起身來,聽這話都是頜首,也不多話,跟隨相送。
蘇子籍走了出去,走出大殿,看着在殿外廊道上也擺了一大片的桌椅,依舊神情痛苦的考生,腳步不停,穿過中間的縫隙出去。
「這事就這樣了結?」
出去了,蘇子籍蹙眉,這次科舉,皇帝先發招,自己狠狠反制,本以為這次殿試又或有問題,可現在一切順利,難道皇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