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一觀。」
等到看到最後,不知為何,皇帝竟有些意猶未盡,於是竟然再讀一遍,紙張被微微翻動的聲音,又在安靜了的大殿內響起。
殿內的人不少,除了蠟燭有時「啪」的聲音,一個個都屏氣凝神,沒有吭聲。
蘇子籍也是坐在一旁,只低頭垂眸喝茶,仿佛對取士結果並不關心。
主考官錢圩從容站着,而一個四品的相對年輕的考官卻有些不安,他就站在皇帝和太孫面前,其實算是最煎熬的一個。
這兩位,一個是現在皇帝,一個是未來皇帝,一個都得罪不起,偏偏兩人的不合,已經漸漸有些風聞。
「上天庇佑,一定無事。」四品考官現在就怕兩位在這時爭起來,若是那樣,作為考官的自己,怕才是責任最重的一個。
皇帝算是此刻最自在一個人了,沒去管別人怎麼樣,將手裏拿的卷子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歡。
「不錯。」皇帝看完還點了下首,稱讚:「說得妙,這篇文章說得妙,實在有慰朕心!」
皇家制度與眾不同,皇帝很少親自稱讚,更不要說「有慰朕心」這句考語了,連錢圩一凜,這就是真進士了,怕是本屆狀元。
這本是好事,不知道為什麼,錢圩還是有點不安,果然皇帝見這些答卷都封了開頭,只是一笑,直接撕開了這份卷子封着的名字,等一看名諱,手就一頓,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驚訝來。
怎麼會是這個人?
蘇子籍只安靜等着,從頭到尾都沒說話。
皇帝在露出略有些驚訝的神情後,蹙眉看向了蘇子籍,然後慢吞吞說:「太孫,你來看看這篇文章。」
隨着皇帝開口,小太監忙將皇帝手裏卷子接過來,遞給蘇子籍。
蘇子籍起身恭聽,應着:「是。」
說着,雙手接過這篇文章。
沒看到名諱時,他就已經有了猜測,等看了名諱,心中一沉又一定,不由暗想:「余律不愧是聰慧沉穩之人,只稍有提點,果然沒有錯過了這個機會。」
只看了一二段,蘇子籍立刻知道是頂尖的文章,看來被自己一提點,不僅餘律才氣上去了,且還臨場做出了這一篇好文章。
就算早知道,只要余律聽了自己的必中,但這次能考這樣好,寫出這樣花團錦簇的文章,不得不說,還真是運道二字才能言說的,讓蘇子籍也有些驚訝。
他沒有刻意壓下驚訝,但很快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文章上,仔細。
皇帝似是不覺,就是翻閱着別的文章,這就快了,粗粗看一遍,就隨手放在一側。
錢圩已經有些猜測,臉色略怔,不由看向太孫。
目光里藏着的審視,就算藏得再深,以蘇子籍的五感敏銳,也能感覺到。
蘇子籍也不去管,很快看完了文章,就輕手放在茶几上,默不作聲。
等皇帝看到了最後一份卷子,就已對着錢圩說着:「你薦上來的卷子,前二十卷我都看了,都也還清通。」
又拿着茶喝了一口,對着太孫說:「你呢,你看手中此文如何?能得幾名?」
蘇子籍又起身對皇帝說:「皇上才是造命之主,欽點名次,全在一念之間,孫臣豈敢多言。不過,皇上既問起,孫臣不能不答——以孫臣看,此文章之人,可為進士矣!」
四品考官其實靠的近,暗噓着就已經看見了名字,額上已滲出細汗,大氣也不敢出,這時聽了,不由側目。
這番話說得中規中矩,就算想要挑刺,都毫無辦法,還真是滑不溜丟!
皇帝反卻笑了,手裏已是看完了最後一份卷子,此刻也放下了:「你說的次了些,豈僅僅是進士,臨化縣可出兩個狀元。」
這話一出,基本就是將余律的狀元之位給定下了。
但皇帝接着又問着:「太孫有友如此,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聽聞太孫還有一個同窗方惜,卷子可在?」
旁就站着主考官錢圩,一直都不說話,此刻卻不能沉默,被皇帝掃了一眼,也不尷尬,開口:「皇上,太孫的又一位同窗方惜,通過了貢試,自然也參加了本次殿試,只是……考卷都是糊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