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
天色尚黑,滿天星斗,要是平時遠不到開門的時間,但今天,不少店面紛紛開着,特別是旅店,一片熱鬧,上下都點了燈,廚房更是亮着,老闆帶着夥計將熱水和毛巾,一盆盆往客房裏端,又煮餛飩湯圓,給秀才用。
這忙的一片繁亂,客人也慣以為常,不覺得是打攪,反都露出笑:「又一年省試啊,這要出多少老爺(舉人)?」
「說不定本店,就有文曲星!」
昏暗的角落,燕雨和譚右山再次相聚,只點了一盤五香花生米,酒卻是好酒。
「燕兄弟!」三杯酒下肚,譚右山神態坦然,見燕雨反而悶悶不安,斟酒微笑:「我都不怕,你哭喪個臉怕什麼?」
燕雨聽着,長嘆一聲,拭淚:「譚大哥,你是老公門了,真的要敲登聞鼓?要知道,朝廷規矩,一敲這個鼓,知府大人是必須接這個案子,可是先得打二十大板,以後問罪更是難過……」
「而且,丁銳立是同知之子,關係和能量不小,蘇子籍看起來是寒門之後,可稍有打聽,有的兄弟就受到了呵斥和警告,這裏面的水很深吶!」
說到這裏,連說話的聲音都一顫,越是老公門越是知道厲害。
「燕兄弟,公門的規矩,我都知道,誰都怕死,可我一個槽老頭,既無後,又沒有父母,怕啥呢?」
「綜合着兄弟們的線索,事情我大體了解了。」
「丁銳立算計蘇子籍,我兒是個不爭氣的,捲入其中,反被殺了。」
「一個殺人,一個指使,都逃不了關係。」
「他們都是貴人,平時我惹不起,要是提前告了,說不定就能疏通關係,今天就是省試,我敲響了登聞鼓,至少就可以拉着兩人上不了考場。」
「不管官司是輸是贏,兩人這屆都不能考了——這還是丁銳立教我的方法。」譚右山呵呵大笑,有些話還是沒有說,既兒子已死,他自然不擇手段,貢院在考試時,當然戒備森嚴,可是在考前卻未必。
譚右山早就提前潛入,在考場每個隔間都隱蔽的動了手腳,現在不僅僅告殺人,還告蘇子籍舞弊,這樣,哪怕殺人證據不足,光是舞弊,就可以斷送蘇子籍前途。
這笑,因此讓燕雨頭皮發寒,尋思是不是阻止他。
「燕兄弟,放心,我是老公門,不會把線索來源弄到你們身上。」譚右山身經不知道多少案子,愈是臨陣愈是鎮靜,目光盯着燕雨:「這次去,我也沒有準備活着回來,真念情分的話,兄弟們事後,給我和我兒子一口薄棺入葬就可。」
「所以選廖知府而不是總督,就是他是清正的官,我老頭恭敬伺候上官一輩子,今天就要欺上官這一個清正了。」
說着,譚右山哈哈大笑,把酒一飲而盡,就起身出了旅店,沒入夜中。
而在後面,燕捕頭目瞪口呆,和木偶一樣不動。
秋闈
陽寧府和省府隔的不遠,僅僅是200里,乘船去順風的話,上午出發,下午就能到。
蘇子籍提前了二天抵達省府,初八這天還沒亮,就起床抵達轅門外,他來的還算晚了,全省八府數千考生基本到齊,皆帶考籃,裏面是三天需要的乾糧。
省貢院規模就比府縣大許多,想上看去,星光燦爛,轅門懸着宮燈,站哨的更是披着鐵甲,腳步層疊,在夜裏閃動着幽光,不時看見領班的九品武官巡查。
「更是森嚴了。」
蘇子籍抵達轅門不久,就看到了余律,余律似乎才打聽完,回來暗說:「今天是初八,考試考三日,我們是十一才許出院。」
「其實初六,內簾官就已經入了內闈,除批閱試卷不許聞別的事。監試官負責封門,使內外不相往來,還負責巡場和提供清涼茶——你聞到了藥味了麼?」
歷來科考都選在春秋,暗扣「孔子著春秋」,並且氣候不冷不熱,可春夏最易傳疫,為了防疫,官方支鍋、熬湯,兔費供應。
余律又問:「三天,飯食要緊,你帶了什麼?」
府試飯食是朝廷提供,因精簡過後的府試只有一天,朝廷為了減少麻煩,統一提供。
可到了省試,要考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