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四起,幽燕之地上遍地都是戰火,本來就昏沉沉地天空,更顯蒼涼。
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並沒有澆滅遍地的火勢,反而讓空氣中瀰漫起難聞的氣味。
透過晨霧,依稀可見遍地的屍首,昨夜一場激戰之後,女真人已經清掃了大部分的外圍契丹兵馬。
站在燕京城的城樓上,耶律大石的眉毛上掛滿了露水,透過晨霧望去,只見百餘騎的一支女真先頭部隊,已經來到了燕京城下。
他們每個人腰間撒袋都是裝得滿滿當當的,露出的箭鏃的尾羽,都沾滿了露水。
雨水將每件甲葉都沖刷得乾乾淨淨,在這清晨中閃動着直滲入人心底的寒氣女真人來了,一天之內兵臨燕京城下!
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快,他們便掃淨了外圍的抵禦,城上的契丹守軍,全都緊張地注視着城下的這支女真韃子。
因為遼帝親征敗的太慘,潰逃的遼兵有很多都沒有見過女真人,反倒將他們傳成了妖魔鬼怪。
據說女真人身軀結實雄健,全都披着獸皮,一個個都是凶神降世,兵刃加之不能傷,血戰竟日還能不眠不休。就連胯下坐騎,都是凶獸。數十萬大遼帝國的精銳主力,就在遼帝的帶領下,被數千生女真一掃而空!
已經有人忍不住手抖,把拉開瞄準的弓箭射了出去,這距離已經超過了契丹兵的射程,城下的女真人囂張的哈哈大笑。
其中一個矮壯的獸甲韃子,拔出弓箭來彎弓就射,疾射而出的箭矢,擦着耶律大石的一側,射到了城上的木樁上,箭頭釘在木頭裏入木三分,箭尾還在嗡嗡作響。
女真人耀武揚威地叫嚷起來,說着一些粗俗的女真俚語,無非是嘲諷契丹兵的臂力不行,挽不得硬弓。
耶律大石已經感受到了一陣罡風,鼻尖因為憤怒微微顫抖,雙眼凝神,伸手道:「拿弓來。」
馬上有親兵將他的硬弓遞上,耶律大石彎弓拔箭一氣呵成,直射剛才射箭的女真韃子。
女真人沒有防備,被他射中胳膊,落下馬來。其他的女真人趕緊上前,護着他逃回後方,城樓上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耶律大石是契丹文武雙科狀元,能開硬弓,但是他自己卻並沒有多少的得色。
自己乃是契丹這邊少有的好手,但是剛才的女真韃子,明明就是一個普通先鋒。帽檐上的露水凝結,滴落到寒光鐵甲上,涼意籠罩整個幽燕上空。
契丹的城樓上,未必有多少人的弓馬射藝能夠超過剛才的普通女真韃子。都說女真人善戰,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唯一的依靠,便是這堅固的城牆了。
女真人的輕騎先鋒退去,在其後緊跟着的,就是女真大部隊。他們開始在燕京城外,驅趕着無數的生口,修建營寨。
一聲嘆氣傳來,耶律大石聽了之後眉峰蹙起,剛想回頭呵斥,卻看到是耶律淳來了。耶律大石抱拳道:「燕王,這城下現在有無數韃子,箭矢無眼不要大意。」
耶律淳苦笑道:「本王也是上過戰場廝殺的,哪至於這點膽子都沒有,你看這些金人囂張至此,竟然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紮營。唉,說起來都是我們這些子孫不肖。當初大遼何等威風,女真人不過是我們的奴隸,宋人也得出錢買着我們不南下。如今宋人在我們眼皮下築城,金人在我們眼下紮營。耶律阿保機的子孫,卻只能守在城內干看着!」
幾句話說的耶律大石心中好似有巨石砸下,一股無處發泄的憋悶,讓他心好像要炸開。
耶律淳一把將柱子上女真人射的羽箭折斷,往地上一扔,厲聲道:「那宋人花花腸子最多,本王偏不如他的意,就在這幽燕之地打個天翻地覆,用咱們的性命,祭奠先輩的榮光又有何妨?我意已決,誓死不降金、不歸宋,打到本王自己戰死為止。」
耶律大石有些詫異,看着耶律淳,突然生出一絲敬意。不過一想到他所說的,若是真的在此血戰,不就灰飛煙滅了。
感動歸感動,耶律大石卻沒有生出知己的感覺,他的內心反而糾結起來,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看清,耶律淳是個英雄,耶律大石是個梟雄梟雄,是不會寧折不彎的——
聚將鼓聲,只是在大營沉悶的捶響着。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