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二年夏,金兵南下,佯攻幽燕,襲取蔚州。
大宋朝廷以楊霖為首,因疑心此乃誘敵之計,下令幽燕諸將固守駐地,不得出擊。
北道總管宗澤,根據情報,斷定金兵意在契丹,果斷出兵阻擊。
居庸關外,風蕭馬嘶,到處都是疾行的兵馬。宗澤在中軍,縱馬跟在隊伍中,並不掉隊。這些年在河間府招募整訓兵馬,他自己也是時常一起操練。
宗澤的兵馬,不是大宋裝備最好的,也不是最有經驗的,但卻是銳氣最盛,最敢戰的兵將。
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宗澤的勇武果決堅毅,都深深刻在這支他親手招募、訓練的軍隊中。
一騎狂奔靠近,細看才知道是都統陳淬,在馬上道:「總管,女真人士氣正盛,是不是派人先探查一番,再行追擊,免得損兵折將。」
宗澤側過頭來,道:「追而擊之!」
四個字鏗鏘有力,陳淬抱拳而走,回到自己的陣中。
宗澤心中明鏡一般,女真自起兵到現在,很少吃虧,野戰號稱無敵。
他們根本不可能有這個習慣提防身後追兵,按照如今的女真驕狂的性子,他們巴不得有人追擊。
尤其是在幽燕,他們做夢都希望宋人走出那一個接着一個,無窮無盡的工事和堡寨,和他們硬拼一場。
眼睛一閉,蔚州山川城池盡在眼前,須臾之間宗澤張開雙目,凝聲道:「敵虜行軍,必劫掠地方,籌措軍糧,俘虜生口,非到夜裏不回。傳令下去,陳淬率所部三千精騎,到鞏山西側伏擊,孔彥威率所部兩千騎兵,在喬山東側伏擊,其餘人馬隨我追擊女真後軍。」
大軍就此分兵,依然是全力追趕,直到夜裏才安營休整。
只用了兩天,第二天夜裏,宗澤主力已經追到了女真後軍,韃子們愕然回首,才發現身後有追兵。
果然如宗澤所料,女真人自信到沒有防備,令旗一揮宋軍趁勢掩殺過去。
女真甲士絲毫不慌,雖未列陣完畢,卻如一群凶獸,就要帶着讓人膽寒的瘋狂獰惡,迎戰追兵。
沖天的火光,將部分戰場照耀,無數箭鏃擊中旁牌的聲音密密麻麻響起。甚而將持牌甲士身子退得不住亂顫,仿佛在下一刻就要頹然倒地。宗澤就在中軍,夜色掩蓋了女真人的兇狠,將雙方的差距拉小。
敵營中更多女真射士湧上,拼命拋射出更多羽箭。在箭雨當中,宋軍竟然還能苦苦維持着陣列,前進的腳步毫無停滯。這就是宗澤幾年來日夜操練的結果,結陣已經深入人心,成為一種慣性。通俗點說,這就叫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而女真軍馬,不愧是閃電般擊破了大遼帝國的這個時代最強武力,迅速地調整之後,後軍變作前軍,也不死守營寨。夜色中雖然不知道有多少追兵,也毫無畏懼,反要衝殺出來。
雙方全都是有進無退,在這營門口的方寸之地,大火漫捲。彼此甚至顧不上煙塵嗆人,強行睜開雙眼,眼淚橫流,眯着眼也要上前廝殺。
當先的幾百人,一個照面就是生死相搏,一陣羽箭之後,就聽見宋軍陣中有軍將高呼一聲:「將女真韃子殺絕!」
女真營中,更是各種女真粗語不斷,喝罵不止,嘶吼若獸。
宋軍來的騎兵,女真反倒是數十披甲之士,鼓起餘勇,揮舞巨斧長刀,猛的迎上。沖陣騎兵和源源不絕湧出的女真甲士狠狠撞在一起。雙方直是不避不讓,你給我一斧我就還你一錘。慘叫聲,兵刃碰撞聲,喝罵聲混雜,整個大地陷入酷烈狂亂的廝殺中。
後軍之中,宗澤瞪着雙眼,儘管被煙熏得難受,卻不肯盍上。
在他身邊,在幽燕大戰立下戰功,升任北道副總管的權邦彥也死死地盯着戰場,厲聲道:「今日之事,須有死士,陷陣衝鋒。」
話音剛落,身後一員猛將拽韁繩而出,面闊口方,濃眉圓眼,身材魁偉。
「河間張??,今日死於沖陣!」
未戰先言死,本是極不吉利的事,但是此刻卻有沖霄的豪情。身後的後軍諸將受他感染,不少人紛紛出列。
「容城王宣,今日死於沖陣!」
「曲陽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