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髮蒼蒼、黑色和服、身材高大、不怒自威。
如果再配上一把古色古香的武士刀,這簡直就像是一名從傳說中走來的島國武士。
犬養靜齋跪坐在這個人的面前,一向桀驁不馴的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武宮老師......」
「犬養君,還是叫我武宮大人吧,我並不是你的老師。」
清冷的聲音不帶半分感情,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你是一名很優秀的廚師,以前的你有天賦、足夠自信、足夠驕傲,這些優秀的品質都決定了你很可能成為繼我之後又一位『大膳師』。
可惜,從香江歸來後,你好像丟棄了所有的信心,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你的廚道之路將就此止步,一個停下腳步無法繼續前進的人,又怎麼夠資格做我的學生呢?」
武宮正田站在窗前,背對着犬養靜齋,望着窗外淺水池畔的幾棵櫻花樹。
現在還遠遠不到櫻花開放的季節,不過因為這個淺水池是引來的溫泉,暖濕的空氣讓這幾棵櫻花提前一個多月生出了花蕾,雖然還遠沒有到開放的時節,可在島國人看來,含苞待放的櫻花就代表着希望。
比起盛放後就要謝幕的璀璨,他更喜愛這種充滿希望的等待,哪怕今年已近七十高齡,他還保持着一顆如同年輕人般願意等待的心。
這也讓他對犬養靜齋越發的失望,只是一次挫敗而已,就讓這個號稱犬養家族百年難遇的天才、島國廚師界寄予厚望的年輕人失去鬥志了嗎?看來是自己錯看了他!
「大人,香江輸給他之後,我並沒有失去信心,回到島國,我一直在試圖追趕並超越他的身影,可是......」
犬養靜齋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暗啞起來:「可是我越是努力追趕,就越是會發現,原來那天輸給他不是我的運氣不好,而是他做到了我永遠無法做到的高度。
他的刀功,恐怕只有大人才能夠比擬,而我......」
說到這裏,犬養靜齋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現了那如春風般突如其來、卻如嚴冬般酷厲的刀光,那出神入化的刀功竟然出現在了一個比他更年輕、更天才的青年廚師手中,無論比天賦還是比時間,他都完全沒有追趕的可能了。
「哦?看你這副樣子,或許是我看輕了這位年輕的華夏廚師吧?」
武宮正田微笑着望居町外的圓拱形石門:「這次他也來到熱京了,如果有機會,你還願意和他一較高低嗎?」
「武宮大人,回到島國後我就開始收集他所有的資料......
周棟從『出道』以來還沒有輸過,他贏過百年前留下了秘密的李漁、贏過我、懷良人,甚至在不久前還贏了這次華夏國·宴的主廚凌鎮風,就在前兩天,他甚至贏了華夏勤行兵器譜上排名更為靠前的乾坤入油手。
我恐怕沒有機會戰勝他了......」
犬養靜齋再次垂下頭,讓自己的額頭幾乎貼在了榻榻米上,而在低頭的瞬間,他的眼中忽然爆發出凌厲的寒光。
「霍霍霍......」
武宮正田忽然轉過身,發出一串有些古怪的笑聲:「差一點就被你騙過了啊犬養君,你果然還是那個曾經被我看重、被島國廚師寄予厚望的犬養啊?」
「武宮大人?」
「看來這位華夏的勤行青年宗師確實是很強,否則也不會令犬養君動了如此心思吧?」
武宮正田笑眯眯地望着犬養靜齋道:「你需要一份來自我的力量,對嗎?
如果我贏了,他就和你一樣也是個失敗者,你將可以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因為你那時的對手,已經是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了,或許你的天賦不如我,可你足夠年輕,有我最缺少的時間......」
幾乎是匍匐在榻榻米上的犬養靜齋全身一顫,頭垂得更低了。
「如果他贏了我,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我輸了,將是整個島國廚師界的恥辱,而你,犬養靜齋,將成為那個背負着恥辱前行的男人!
華夏人說,知恥而後勇。
犬養,你很需要這份恥辱來刺激你,並幫助你突破桎梏,我說得對嗎?